之时,才发现长铭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逸景当下不悦,正待起身喊住那个侍从,又被长铭伸手拦下。

“站住!”甘仪冷冰冰地开口,一时间殿内再无声响。

“宰相大人……”侍从犹疑地转过身来,“是在唤下官吗?”

“何故少了李卿子的椅子?”

“这……”侍从颇为尴尬地看了长铭与逸景一眼,“恕小人冒昧,李卿子无官职在身,按例……”

长铭愣了一愣,甘仪似乎也有些意外,最后还是放缓了声音,吩咐道:“即是圣上召见,就不在乎官位品阶,再去寻一把椅子来。”

“宰相大人”,逸景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来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啊。”

“大军长,此话何解?”

“没什么。”逸景挑挑眉毛,不再搭理他。

再过些时候,其余朝臣也陆续到了,最后便是皇帝驾到,众人行礼。

皇帝显然也无耐心c-h-a科打诨,开门见山便问道:“李长铭何在?”

“草民在”,长铭应声离席,正待再次行礼,就被皇帝挥手免了。

“胡莽情形如何?”

长铭下意识便看向逸景,见对方轻轻点头,才大胆言道:“内战虽然平息,然而民生凋敝,举国不振,灾民成群。如今借着开山采玉之名,亲近胡莽重臣唯丽,只是这人警惕极高,草民等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哎!拖拖拉拉的!”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疏忽站起,长铭不需多问便知道这必定是哪个军队的大军长了。

大汉上前行礼:“陛下,依臣之见,那些真金白银与其交给两个小民去拉拢胡莽,倒不如犒赏三军,把胡莽杀个片甲不留!那些个蛮子,只要家中没吃没喝了,就要来抢劫!每次都干等着窝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彼时殿内蓦然炸起多人细语,像是一窜三尺高的火苗,火星ji-an起的声响不绝于耳。

皇帝扫视众人,将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宰相身上。

“宰相,此事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甘仪开口,众人再不敢发声吵闹,“我朝与胡莽难免一战,谦则公主虽然功在当代,却也只能换来二十余载休养生息的时间,如今胡莽衰弱,我朝尚可一战,臣以为,不如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几名武官同声应和,个个积极请缨。

顾小舞撇了一眼皇帝神色,言道:“宰相大人,之前几年,战乱不断,好容易换来了片刻的安享太平,朝廷为了民生也减免了赋税,如今正该是丰盈国库的时候,难道让之前所为付诸东流吗?”

“本相正是为了免于更多的战争流失,才认为理当趁虚而入。”

陆一川头疼道:“冒然动兵,只怕是师出无名吧。”

“理由而已,需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叛徒何岁丰的儿子已经落在我们手上,里应外合,他也不敢不从。”

长铭阻拦道:“既然有何岁丰为内应,宁武仲军大人亦是亲往胡莽,未尝不能阻止此番战争。何况发动战争需要投入的财富,比起拉拢胡莽重臣所需要的何止多了千百倍!”

“啧,你好歹也是前任的第七营长,怎的如此怯懦!绛元便是如此不堪重用!”

逸景冷笑:“他只是小小草民,自然不敢同大军长这般耀武扬威。”

大汉慌忙看了一眼皇帝,连忙退了回去。

“宁武的大军长当真是护短护得紧”,兵部侍郎看着逸景与长铭,y-in阳怪气地说道:“只怕这金银,说是为国家计,实则进了别人的口袋。”

花辞树幽幽道:“阮辰盈与行晟本就是令军侯的家人,他若真有此心,当年又何必交出全数家产,以抗瘟疫?”

如此的故意曲解倒也让人无话可对,毕竟皇帝就在一旁,就此吵得翻天覆地,未免过分失礼。

方才被逸景训退的大汉又一次不知死活地冒出头来:“花大军长莫非想着怜香惜玉?两国开战,谦则公主难免遭祸,可你身为安戊军长,当以国家为考量,理当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早晚……”

“住嘴!”

花辞树还未开口,皇帝却是一声怒喝。

“谁允你如此胡言乱语?!侍从进来,将这人拖下去,杖责八十!”

众人见皇帝如此震怒,皆是吓得齐齐低下头去。

“陛下”,顾小舞缓缓起身,“还请陛下息怒,他不过一介武夫,知战事不知国事,念在眼下战争一触即发,该是用人之际,还请小惩大诫,放他一回。”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让人将那大汉拖出门去。

甘仪看着再度关上的门扉,似有所思。

本该是闹得昏天黑地的一场小朝会也就此草草收场,皇帝说改日再议,众臣亦是无可奈何。可逸景带着长铭还未离开宫殿,又被皇帝的侍从给喊了回去。

“朝野上下都喊着踏平胡莽,又到你立功的时候了”,皇帝带着两人在花园内穿梭,“数年前,你一人平息了西南战乱,立下大功,可却因少了些许冲锋陷阵的机会,便是有战无功。”

“陛下明察秋毫,臣也知晓陛下待臣之厚意。当年是臣不配天子赏赐,但是陛下之心,臣没齿不敢忘。”

长铭看了看逸景,想起那在西南见到的那双猩红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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