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雪将视线从莲香身上转来,还依稀能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的那份孤寂,她点点头,说,“天行健,官路畅通;士大夫守廉,无贼寇之忧;农耕户织积薄为储,家家户户岁末有盈余,可证踏土民安。既来之则安之,虽后备,然怎会料定诸事无忧呢?”
我被她一番大道理讲得头皮发麻,咧嘴苦笑着。没文化,听懂了一半,后半段我属实接不上话茬了。只得转移了话题,“你们府里卧虎藏龙太多,都不说前面那位老伯,就是后面悄么声的那位大叔功夫都比我好了去了,唉,亏我还天天在你眼前显摆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没想到陆小姐白白拣我的笑去了也不知会我一声。”我佯装生气似的拐过她的胳膊,嘴撅得老高。
“才公和莫叔都是两家长辈,不论是资历还是见识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弦歌莫要多虑。”她只用这一句话就堵住了我。
“两家?”
“嗯,莫叔在临府供职。”
“临府?”这姓氏可真少有,没听说过啊。
彻雪许是误了我的意,颔首解释道:“莫叔是微寒府上的管事,这次也幸亏有他帮忙打点。”
我点了点头,心中了悟。也怪自己傻,莫家和陆家什么关系啊,怕这个临字都用不上,直接说自己家好了,反正莫家就那么一根苗,里里外外不都是一家人么。按说,金星陆家的嫡长女哪怕娶个皇子入赘他们家恐怕都不是件稀奇事。可她却应了莫微寒,一个商贾世家的独苗。虽说他们莫家有的是钱,可是毕竟商人这个头衔就注定了要低人一等的。再怎么青梅竹马,这官商不通戚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惯例。可瞧他们这两家,似乎完全不在意,而且普天下都知道陆家的大小姐是许了莫家独子的,竟也从未听人说出一个不字来。
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想的。不过再怎么想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苦笑。人家天生一对,我就连嫉妒,都没有立场。
“难得莫公子心思缜密,一心为你。”
听了我这话,彻雪有点沉默,半晌道:“是呢,她们总是护着我。”
安慰的话刚到嘴边,却只听得彻雪复又低喃一句,“而我又做了什么……?”我心中一动,便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名扬……明月……莲香……重紫,龙神呵,我该做些什么呢?”彻雪似是喃喃自语,却又像是希望有人能给予回应,夹杂着一丝不安。
我动了动念,抓了她的手,冰凉。便攥着合在胸前,希望自己能给予她哪怕一丁点的温暖。
“龙神佑护,你是金星龙骑将,自然应获得福分要比别人多些。不管如何,安下心来,自有龙神旨意在。彻雪,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已经不能重来,为了莲香,你也要振作起来,不是么?”
彻雪像是没意料到我会这么说,合上了眼,垂眸低目。说,弦歌,我连身边最亲最近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我连忙摇头,急声规劝。可彻雪,却是听不进去的。
看着彻雪单薄的身影和强忍着眼泪的样子,我已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此刻心中似乎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竟然没有推开我。我苦笑于自己现在还有j-i,ng神去想这些事情,算了,是风是雨我都不怕了,索x_i,ng敞开了心也好。我拍着她的后背,说,哭吧,仅此一次,没人能看见。
彻雪微僵。
我们保持着这个姿势未动。但我明显觉得风一吹自己的肩膀凉凉的,她,真的是忍耐了太久了,会不会连哭都忘记要如何……彻雪压抑在嗓子里的哽咽声淹没在呜呜的风中。
我很自然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发,淡淡的体温上残留着我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风雪碎痕。
如果可以,我的心也跟着彻雪的呜咽而碎了,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把她所承受着的一切苦难转移到自己身上。我想留住她的笑容,我喜欢那个笑意融融的陆彻雪。她应该像一位名门闺秀,安心的守着自己的院子读书秀红,怀着憧憬守望着自己梦中的如意郎君。那样,多好。
龙神威名在上,这是我第一次渴望自己拥有能够守护一个人的力量。
我希望她至少可以对我放下心防,丝毫不需要避讳,能够相信我,放声在我面前哭泣,请信任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那样太累。
彻雪,你还有我。
这一切的话语我都凝聚在舌尖,可是,我却说不出口。
因为我没有这样的力量,至少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借给她一个肩膀以外,我什么都没有。
龙神啊……她不是你所眷顾的龙神将吗?您一定在看着她吧。
这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那个我经常做的梦,只有在梦里,我才能靠近她。我沉溺于她的一颦一笑,婉言轻语,身边若自在,有她,就是整个世界。对,我喜欢她,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是了,一个女人,我喜欢陆彻雪这个女人。
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明白重紫和莲香的感情,但是看着泣不成声的莲香,我忽然觉得很羡慕重紫——有那样一个人为她逝去而不顾世俗的非议守节明志。
总是一团和气、温婉贤淑的莲香竟然是那么的勇敢,她破除世俗的非议承认自己对重紫的感情,有点,让人羡慕呢。
我能做到吗?我真的能做到吗?……不,我……
耳边的哽咽声已无声,那团温热便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