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宁冯家与平江薛家千年的交情,不是她一个外姓妇人敢挑衅的。
他一路沿着小巷,走到事先安排好的一处偏僻的荒废已久的枯井,他在井边木架子系上一条带铃铛的红绳,然后爬上边沿,直跳下去。
井不深,里面没有水,这是他从原身的记忆里发现的绝佳藏身之地,薛世子曾经在此与自家暗卫玩耍追迷藏,除了扶风与扶云,这个井没有别人知道。
井下很黑,薛慕极摘掉发冠,解开外袍子,躺着滚了几圈,把全身滚得满满是土,看上去像是被绑架扔下井的样子。井下的空间比他想象中的更大,他找了个角落,靠着坐下,等着扶风按着昨夜设计好的,化妆成不小心发现铃铛红绳,再引着侯爷老爹的人下井来救他。
按着他的算计,应该不会等很久。
伸手不见五指,薛慕极靠在井下冰凉的石壁,找了一缕头发转着打发时间,他好像看见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光亮,光闪闪的。
薛慕极好奇,这枯井下还有宝贝呢。他慢慢走过去,脚下似乎踩到什么硬物,接近亮光,他看清楚,是个小贝壳,海滩上四处能捡到。太平凡了,薛慕极都懒得蹲下捡,大概是过路的谁不小心掉下井的。
头顶上的脚步声稀稀落落,扶风在上面大喊,“师傅,这里,有个红线拴着的铃铛,好像是世子的东西!”
薛慕极赶紧趴下,身子压在土上,摆了个狗吃屎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只听嘎嘣清脆响声,有个木棍隔着他的肋骨生疼。
薛慕极没忍住,惨叫半声,赶紧用满满是泥土的手捂住嘴。但还是被听见了。
“有声音!我下去看看。”井上,暗卫长身先士卒的跳下。
眼前一幕,薛世子被人像个抹布似的扔在井底。
暗卫长的心,抽了一下。叶红袖与丫鬟都不认,匪首没有线索,夫人刚刚知道此事,与老太君大声争吵,还说要书信给兄长派人来查个清楚,老爷也真的生了怒气,整个佛堂,快要被平江侯的怒吼声与丫鬟受到杖责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给掀开房顶。
若是再看见薛世子这般模样,叶红袖多半是在侯府呆不下去了。
暗卫长随师傅,也姓叶,出身三房,本是薛三爷的人手,后来继承师傅任平江侯府的暗卫长。叶红袖与他同一个师门,从薛三爷手下做事,虽然不相熟,也算是名义上的师兄妹。暗卫密布侯府,除了老爷与世子,都是他们的监视对象。自己这个师妹,在二房的手段他都知道,但老太君都不管,他才不会闲的多事。然而这回,老太君也保不了她。
暗卫长把世子抱起来,世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里透着迷茫,好像不认得他似的。小小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不一会儿,两行眼泪从小桃花眼的眼颊流下来。
饶是生人都会心疼,更何况他是看着世子长大的。
薛慕极可怜模样是装的,但眼泪是真的,他刚刚趴下的时候,胸口不晓得撞上什么东西,疼死了!
暗卫长抱着世子,温和的哄着,“世子,没事了,属下在此,没有人能伤你。”
薛慕极小手拽着暗卫长的领子,生怕被人抛弃了似的,脸上写着害怕与恐惧,嘴角发出呜呜的小声,像一只刚刚逃脱利箭的小鸟,找到了温暖的归巢。
叶暗卫长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把世子整个身体包起来,旁边不少百姓围观,世子可不能这个模样见人。
他吩咐井上人准备绳子,拉世子上去。
刚走一步,脚下又是清脆的响声。
暗卫的活动多半在夜里进行,所以他能在漆黑的枯井中看清楚。他听着声音不对,下意识的低头,脚下,也就是世子刚刚躺着的地方,有一具半埋着的森森白骨。
薛慕极也低头去看,被暗卫长把脑袋捂上肩膀,大手附上他的眼睛。
世子还小,怎能看这些凶残尸体?好在刚刚世子晕着,要不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创伤,该如何是好啊。
薛慕极被蒙上眼睛,想来是他看不得的东西。
大概,是尸体骨头一类的。
薛慕极摆动小脑袋,还是挣脱不了暗卫长的大手。算了,等上去问问扶云,枯井里撞到他的是个啥。
暗卫长把世子带上去,又重新跳下来,几个属下跟着,把白骨给挖了出来。
枯井的白骨,他粗略估计,死了有十几年。因为平江商贸发达,家家富足,所以平江地界,很少有杀人放火,更别提命案。平江衙门可谓是大靖最闲适的衙门,一年到头,也没一家击鼓鸣罗喊冤,状师这个职业,在平江是不存在的。
而这十几年前发生的案子,无人报案,也无人寻找失踪人口,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想了想,他把这白骨交给属下,带去平江衙着专业仵作查验,世子要紧,他把世子带回侯府再说。
他见薛世子情绪稳定些,问,“世子看清,绑架你的人的样子了么?”
薛慕极摇摇头。
“世子还记得马车的样子?或者声音什么的?”
薛慕极依旧摇头。
暗卫长摸摸世子的软软的头发,世子出生到现在都被全家护在掌心,那时候他被吓坏,怎么会记得这些。
薛慕极被暗卫长抱着回侯府,刚进大门,就被焦急等待的冯欣接过去,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