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却道:“这是大漠的声音。在大漠的绿洲中,我听过这种箫声,好熟悉。”
莫苍荷不解,“在风尘漫天的大漠之中,吹箫会有意境么?”一般来说,箫,要在苍翠欲滴的百里竹林之中吹奏,才有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陆小凤闭起眼,道:“这箫声的凄凉,说的便是大漠中的冷酷无情。哈……我知道这是谁了!”
随着陆小凤惊喜地一吼,船身开始偏转,缓缓地向箫声所在处靠近。江面上船只很多,陆小凤侧耳聆听箫声的出处。
莫苍荷很是好奇,探出半个头向外看,只见他们的这艘小船,拨开层层迷雾,正在向一艘气派的雕龙画舫驶去。
乌篷船追上了画舫,与之平行。
陆小凤站了起来,他向画舫上张望。
因为靠的近,隔着灰色的雾霭也是能看见对面的人。船头站着一个人,身形挺拔清瘦,手执长箫,是他在吹奏这满含悲怆之意的箫。
陆小凤觉得熟悉,真的是熟悉啊,于是,他试着唤了一声,“……孽來?”
戚孽來停下嘴中的箫,侧过头来看陆小凤,他倒是显得平静,道:“是陆先生。”
陆小凤很高兴,道:“孽來,你怎么会在江南?这么说来,你家主子……?”
戚孽來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画舫,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道:“我家主人请陆先生来舱内一聚。”
陆小凤摇摇头道:“怕是不行,这小船是我在驶着,我走了,船要翻的。”
戚孽來想了想,弯腰拾起甲板上的铁索,然后往陆小凤的小船上一抛,铁索穿过小船在水里绕过一圈回到了戚孽來手中。这下,小船与画舫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不怕脱节了。
陆小凤朝莫苍荷嘱咐道:“莫兄,是我的老友,我去去就来。”
莫苍荷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点点头,打算坐在船中等着陆小凤。
陆小凤上了画舫,心情更为舒畅,他知道,见到了那人,他便有酒喝了,实在是美事,美事啊。
画舫内装饰更为华贵,金灿灿的一片,楠木的桌椅,价值连城的花瓶名画,漆金的两壁。
陆小凤四处张望感叹,“孽來,你家主子还是那么会享受,我和他都几年没见了?三四年了吧?他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奢侈?啧啧……”
戚孽來不搭腔,他知道这是陆小凤一贯的说话风格,早在几年前,他就见识了陆小凤嘴上不饶人的功夫。
苏绣的百花争艳屏风,隔断了外间与里间,屏风上映出一个人影,正悠闲地端起酒杯,饮下美酒。
陆小凤见他喝酒这么享受,忍不住就冲了过去,大喊:“你慢点喝!倒是给我留点儿!”
那人抬抬眼皮,道:“我怎么不给你留?后舱还有十几坛西域美酒。”
陆小凤不客气地坐下,道:“尧大教主,我就知你人最好!”
尧魅轻笑一声,嘴角划出淡淡的讥诮,道:“喝酒随意,只是,我怕你到时走不出这间屋子。”
陆小凤挑眉,道:“你这是邀我比酒?”
尧魅道:“几年前不是比过了?我可是头一回输,有些事物,尝试过一次便足矣。”
陆小凤不禁想起多年前他出关远赴大漠,在绿洲上偶遇出教巡视的尧魅与戚孽來,那时尧魅也就二十来岁,但眉宇间已有了王者的霸气。
陆小凤亲眼见他一人是如何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上千个异族蛮夷,又是如何将捕来的俘虏残忍地驯服。
那时,尧魅站在移动的金色沙丘上,他长发飞扬,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上挑,一双狭长的眼眸透露着绝对的危险,没有笑意,残酷得可怕。
可当他领着陆小凤回了异教,面对千万教徒时,他的言行只是透露着威严,并没有嗜血的残忍。他请陆小凤喝酒,结果喝输了,也不震怒狂暴,淡淡一笑,道:“我输了,你的要求是什么?我一定照办。”
陆小凤就道:“我要你告诉我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尧魅失笑。
才几年前的事,陆小凤竟觉得如此遥远值得怀念。
“好啦,不比就算了,我来抱几坛酒回自己船上喝。”陆小凤摆摆手道。
尧魅问道:“为何不在这里喝?”
陆小凤故作神秘道:“自然是有人作陪喽!怎么样,羡慕吧?”
尧魅摇摇头,道:“不羡慕,但有些好奇了,哪位姑娘这么不幸?”
陆小凤撇撇嘴,嘟囔道:“尧魅啊尧魅,你的嘴怎么也开始这么毒了?”
于是,尧魅让陆小凤抱酒闪人,但有个条件,他要见见那位卿本佳人。
两人来到船头,一旁的小船还紧紧绑在大船身上,陆小凤吼了一嗓子,“莫兄,探出个头来给这位爷瞧瞧!”
莫苍荷在船舱中正觉无聊,陆小凤这么一嚎,他倒怀揣着几分好奇,将头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