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飞的嘴角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感觉到了疼。
只要还能感觉到疼痛,那就还有得救。
包扎完毕,刚把风一飞安置到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里,让两个风家的高手照顾着,他随即又加入了院子里仍在进行的混战。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忽然听见墙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扑通,就像是什么重物掉进了水里发出的爆炸声。
这个时候,卓不凡才忽然想起,风府的墙外,有一口古井。
而那中年男子刚才抱着红艳艳母女俩的尸体所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古井的方向。
他们一家三口现在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他看了看仍然混战成一团的风家和雷家的人,眼睛里已经有火冒了出来。
失去和朋友的仇恨已经完全充满了他的脑袋。
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可是,现在却还不是失去理智的时候,风一飞已经受了重伤,接下来的变故还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仿佛是想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
他又叫了几个风家的高手过来,打算让他们将受了伤的风一飞抬到后院,隐藏起来,不再受到袭击。
做好简单的安排之后,他便从腰里拔出那柄薄薄的,轻轻的,几乎透明的短刀,立刻加入了战团。
可是,这个时候,风一飞却忽然发了疯地推开那些扶着他的那些家丁,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出隐秘的角落。
虽然他还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可是,仍然挣扎着站在那里,看着风家的人和雷家的人相互厮杀在一起,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他擦干了眼泪,双目中已经没了平日里的那种柔和和宁静,而是变得异常愤怒,就像是暴风雨中的大海。
暴风雨卷过,雷家随即倒下几名高手。
虽然自己的伤口仍在作痛,可是,他仍在奋力厮杀。
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既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都可以为他而死,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他的朋友,他的这些衷心的弟兄而死。
更何况,今天本来是一场喜宴,今天本来是他成亲的大好日子,可是,现在,大喜却成了大悲,花堂却变成了屠场。
他本来还是新郎,可是,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屠夫。
风一飞本来还有一颗慈悲的心肠,可是,在经过了刚才的那场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他已经不再柔弱和留情。
甚至连红艳艳那样的女子都可以为他牺牲生命,难道他就不应该为了朋友,为了别人而拼命吗?
一场混战,让所有的人都心惊。
冷冷的秋风,吹着无叶的梧桐树,吹着那棵仍然葱茏的香樟树,哗啦啦地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的血哀鸣。
那些天空灰蒙蒙的,阳光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耳边只有兵器的乒乒乓乓的交接声和搏斗的人群受伤倒下去的声音。
风一飞已经杀红了眼,他甚至已经不记得了他自己是谁,他似乎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已经忘记了。
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杀,杀。
风一飞已经完全迷失了本性。
他似乎忘记了,在风府的另一隅里,还有一个人在怎样的牵挂着他,思念着他,盼望着他赶快出现。
这个人便是新娘,雷双双。
雷双双姓雷。
雷双双是雷家的人。
而雷家却又偏偏是风家的世仇。
雷双双是雷庭恩的独生女儿。
雷庭恩正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从突袭行动开始之后,他就一直这么走来走去的。
这一段时间里所走的路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几百里了,可是,他却没有显现出一点儿疲惫的样子。
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一台无形的发电机,永远精力充沛,永远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并且要时刻注视着风家的一举一动。
雷庭恩的身材虽然很矮可是,却天生一副威严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说什么叫做天生的领导者,如果说什么叫做精神上的巨人,那么,雷庭恩就是很好的证明。
而雷家的先祖之所以要培养出这样的巨人来,似乎正是让他承担起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的重担的。
所以,雷庭恩一生下来便注定要成为风府的仇人。
其实,他和风翠山并没有什么仇恨,他和风一飞也没有什么仇恨,但是,雷庭恩的祖先和风翠山的祖先却有着极大的仇恨。
至于他们两家的先祖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
他们只知道,自打他从雷家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和风府抗衡到底。
所以,雷庭恩自从开始接管雷家权力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不断地培植着雷家的势力,招兵买马,扩充地盘。
他要使雷家变成江湖中势力最强的帮派,至少,一定要在名声上盖过风府,他就是要向风府显示,雷家就是比你风家强。
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加入荻镜宫。
因为在雷庭恩看来,用这种方法向自己的仇人炫耀,即便是不需要动刀动枪,不需要损兵折将,也可以达到报复的目的。
而且,这种实力和精神上双重的压力不仅会使自己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会让仇人像狗一般仰视着自己,始终都要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这是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这也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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