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的人气息时快时慢,额上也渗出些细密的汗珠,眉心不时微蹙,睡得昏昏沉沉。
范卿玄撩起他的衣袖,看着那双手臂,青灰的筋脉一直延伸到肩头,就像是一条条青蛇蜿蜒而上。手上亦血点斑斑,仿佛只要轻轻触碰就会爆裂开。
男子按上他的脉搏,只感觉到一丝y-in邪的气息在他体内四处游窜,而他自身的内息却已尽数凝结在了血脉,不消多时就会筋脉尽断。
中过盘沙的人,多半已成废人,而那些为数不多的侥幸未废的,也熬不过死了。这y-in邪的掌力,无人能解。
范卿玄凝视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替他撩开了微乱的青丝,紧接着毫不犹豫的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褪去了上身的衣物。
窗外透进的橙色夕阳在他的身躯上留下一道完美的曲线。
他身形修长,肩阔而胸宽,腰线如蜂,肌r_ou_的线条如同一只健硕的猎豹,那是一个武者的体魄。
在他的左胸口嵌着一颗血红的珠子,拳头般大小。那是真真嵌在血r_ou_之中,有细小的血脉连系着珠子内部,甚至能看到隐藏在其后的心脏,随着珠子的流光而跳动着。
那就是如意珠。
范卿玄伸手在火红的灵珠上轻轻摩挲了一阵,忽然指尖发力,生生抠进了血r_ou_里。男子咬紧牙关,手中再使力,竟是将灵珠从心口挖了出来。
如意珠静静躺在他手中,而他的心口只剩一个黑漆漆的拳头般大小的洞,好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就连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也怏了似的变得有气无力。
他将如意珠放在谢语栖的心口,缓缓催动灵力,灵珠渐渐发出红色的光芒,如同一团火焰徐徐燃烧着,那股y-in邪之气逐渐化作黑气从周身溢出,直至消散。
谢语栖手上的青灰色逐渐消失,血点也纷纷褪色,气色好了许多,只是此番伤了元气,如今依旧毫无意识的沉沉睡着。
范卿玄收起了如意珠,缓了口气,支撑着床榻边的木椅坐下。
只失了如意珠这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恍惚间他想起了昔年间梵音阁的李先生替自己算的那一卦,如今二十年期将近,却不知结局如何。
挥去脑中的杂念,范卿玄上前探了探他的脉象,见他脉象平和才安下心来,就这么支着头看着榻上睡着的那人。
第16章 迷蝶
说来也怪,明明伤的很重,却在睡了一觉后什么事儿也没了。
谢语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午后,他支身坐起,并没有感到任何疲累,倒是有股暖流在心头流转。
屋内焚着淡淡的檀香,平心静气,在那个人的身上也有着同样的气息,谢语栖不禁就想起来那一袭如墨的身影。
他随意的活动了下筋骨,偏头就看到了坐榻上的范卿玄,呼吸不由一紧。
看到对方似乎正睡的沉,他便悄悄的探过身子凑到了跟前。
看着这个熟睡的人,谢语栖想到了初遇的那天晚上,夜闯范氏宗门进入兰亭阁时的情形。
粗略算来已去近三个月,一切却恍若在昨日。
如果没有如意珠,或许他这一辈子都困死在了九荒,不会遇到这个一本正经的木头似的男人。
一想到如意珠的事,谢语栖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反之掩上一层y-in霾。他心底明白,有些事逃得过一时却逃不过一世,就算此刻遇上了,可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九荒……
谢语栖无声轻叹,正兀自出神,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呢:“语栖……”
谢语栖微微一愣,抬头看去,范卿玄还未醒来,约莫是些梦呓。
看着他的睡颜,宁静平和,又想起他方才的梦呓,像极了一个正在酣睡的少年,谢语栖莞尔一笑,倾身向前禁不住想去作弄一下他。
却是此时范卿玄似是惊梦,陡然睁开眼来,谢语栖便看到一双略带朦胧的眼眸,转瞬之后却目光明晰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他心下微惊,忙起身退开却被范卿玄忽然拉住。
窗外落下一只飞鸟,站在窗台上啾啾几声鸣叫,琉璃似的眼眸映出屋中二人的样子,两人相视沉默,一站一坐,双手相握。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剩双手间传来的温度,和目光相触的那份宁静。
似乎是感受到有什么动静,鸟儿扑腾一下飞走了,与此同时兰亭阁虚掩着的门被人“哐啷”一声推开。
卫延尴尬的看着屋内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小声道:“这门……没关……我不是故意的……”
范卿玄松开手看向他:“何事?”
卫延咽了咽口水道:“宗主,东街余家药铺出现异动,余掌柜差人来求助,说家里不太平。”
范卿玄点点头,起身道:“去看看。”
谢语栖看他眉间染着极重的倦色:“你这样行么?不然我替你去?”
范卿玄摇头:“你身上有伤。”
谢语栖笼着袖子不以为然,心中暗自嘀咕:你看起来比我更像个伤者。
“那行,你去,我跟着看,你要是趴下了,我替你上。”
范卿玄:“……”
东街的余家药铺是景阳城里最大的药店,里面分门别类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常用的,稀世的,甚至外邦的药材也都有,可谓是“江南御药房”。
当然这名号也非是自诩的,当年天子游经景阳时曾大病了一场,后来得余家老板诊治,得以痊愈,天子便亲自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