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该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絮絮发抖。
“烫着没有?”皇帝急忙欺身上前,亲自拿了绢子帮他试擦。转身冷着脸道:“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二十。”
底下立即有执事太监上来拉那个宫女。
“等,等一下。”萧墨存瞧了瞧在地上抖得象个筛子似的女孩,杖责二十,那不活活要了她的命么。这个女孩不过梅香那么大年纪,想着梅香跟在自己身边伺候,毛手毛脚惯了,平日里明的暗的,都不知道弄坏了多少东西,自己又何尝责罚过她?念及此处,他不禁温言道:“陛下,臣只是想自己进食,一时没拿稳,不关这位姑娘的事。”
“你要饶了她?”皇帝的眼眸内闪过一丝兴味的光。
萧墨存没有放过皇帝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意识到这又是一次试探,这个男人,到底对自己是不放心啊。他不禁叹了口气,道:“臣在狱中写的纸片,皇上不会都扔了吧。”
“纸片?”
萧墨存给了他一记“你丫装什么”的眼神,淡淡地道:“屯田和盐铁官卖的细则,那个只是大概,不知皇上觉得,上边写的东西与漠北边境的实际情况是否相符?”
皇帝眼光无比锐利,双手报胸看着他:“一条低贱的奴才命,值得了这么多?”
萧墨存瞪着他的脸,心里想难道要给你上一堂课宣扬一下人权思想平等j-i,ng神?他苦笑道:“陛下,这买卖明明是您占了大便宜,怎么说着说着,倒好像臣在强买强卖。”
皇帝噗嗤一笑,摸了摸下颌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倒象是改头换面。”
萧墨存微微一笑,迎上皇帝的目光,道:“不知死焉知生。”
皇帝笑了起来:“好一句不知死焉知生,先前景王爷说你改了许多,朕还不信,今日一看,倒是有些出息了。都下去吧。”他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下,那个宫女尤自跪在地上发抖,萧宏铖踢了她一脚,道:“还在这干嘛,晋阳公子拿国策换了你的x_i,ng命,啧啧,你这条命可金贵得紧哪。”那个宫女如蒙大赦,赶紧谢叩头恩退出。
皇帝眼也不抬,坐在萧墨存面前,端起那碗粥,亲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说:“来,吃粥。”
萧墨存笑道:“陛下喂的粥,哪是那么好吃的,还是臣自己来吧。”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道:“知道不是那么好吃的,就乖乖听话吞下去,养好了病,朕还指着你那点小出息呢。”
萧墨存一震,这个男人的眼眸如此深邃,似乎一汪深潭,令人不由自主要沉溺进去。他从那双眼中看到了令人不容拒绝的威严和些许难辨的温柔。他知道萧宏铖是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的枭雄,但这样的人居然在自己面前让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一时间,他隐约只觉得,因为这个,往后说不定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也不可知。然而此情此景,再说多余的话就是矫情了。他低头,很快吞下皇帝喂过来的粥。
第18章
过了六月,日头开始有些毒辣,照在人头顶刺刺地疼。
李梓麟穿着新作天青色的官服,脚踩白云如意官靴,大步踏进了毗邻御书房的一所偏殿。
宫墙边一排整齐的柏树,在骄阳下树影斑驳,平添了三分凉意。先帝在世时好黄老之术,极其恩宠一名叫李怀德的道士,钦封他为“护国无双法师”,这座偏殿也被直接改为李国师修行的净土,以便皇帝能一下朝就近求仙问法。只可惜他建造露台,寻遍天下,搜刮了无数奇珍异宝,也无法炼成那一炉令他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先帝在某个试完丹后的晚上突然暴毙,举国震惊,偏偏李国师还要声称先帝乃修成正果,驾鹤登仙,并称先帝去时宫殿上集有祥云,又闻满室异香,实乃吉兆。刚刚登基不到一天的萧宏铖听到祥瑞的上报后一声冷笑,立即下了一道恩旨,着令李国师随先帝的鹤驾小心伺候去罢。李国师死后,这座偏殿就着实冷清了下来,兼有宫人言在此见到李国师的幻影,一时间关于偏殿有鬼的传闻闹得宫里人心惶惶。萧宏铖不得已下令将这座殿封了起来,这一封就封了十来年。
直到三个月前,这座宫殿才又被悄悄地开启,悄悄地改头换面,里面原有的老君神像、道术器皿被清理一空,换上崭新的j-i,ng美雕花家具。一排排的书案书柜立着,一部部书,一件件珍奇的陈设品被归置好,墙上挂着高雅异常的书画,地上铺令人落地无声的华贵地毡,多年尘封的霉味被打扫一空,诺大的青铜兽面纹薰炉日夜焚烧着一种带有松柏香气的香料。整个偏殿按照一个放局进行改造,殿门上原有的“霓虹观”匾额被撤下来,换上当今皇帝御笔亲书的三个大字“尚书处”,远远看来,笔划龙飞凤舞,甚是张狂。
李梓麟第一次来到这里,还是早上,早朝已退。这座传闻中闹鬼的偏殿已经毫无一丝鬼气,相反显得人气旺盛。他随着执事太监走进来时,门口早已站好一排侍卫。执事太监将他引进,进门就看到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拿着拂尘、巾帕、铜壶、食盒等物站在屋外,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松柏香气。他一惊,不知来人将自己错引到宫里哪位主子的寝殿,转念一想,后宫离此还远,不由得有些讪笑自己的担忧。他不敢造次进入,依规矩让太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