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昀只是静静听着,“你还好吗”,这四个字,他能在心里咂摸个千儿八百遍,也不觉得寡淡。
萧衡,还好有你。
两人通着电话,虽然都不说话,但是知道对方还在,就很心安。
良久,廖昀用沙哑的单音节将沉默打破:“嗯。”
“你骗我。你......不好。对吗?”萧衡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对。”依旧是来自廖昀的沙哑的单音节。
“骗就骗了,可是现在,我想见你。你愿意告诉我,你在哪儿吗?”
廖昀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再想想早上自己照镜子时的那副尊容,活见鬼一样。他不希望萧衡看见,萧衡看见会担心的。
“不。”廖昀很迟疑。
“廖昀,你别这样。见不到你,我更担心。”自己的心思被萧衡一语道破,廖昀无话可说。
“萧衡,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廖昀感叹。
“心灵感应你信不信?”萧衡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故作神秘。
廖昀笑了一下,没答话。突然想到,某日他与萧老师在济南某护城河的河道旁边,聊天抽烟,自己编起鬼故事吓唬他,他还一副我们j-i,ng神唯物主义不问鬼神的态度。现在,倒是谈起心灵感应了。
电话那头,萧衡听到廖昀这一声轻笑,悬着的心稍微放平稳一点。笑了就好,一下也好。
“心灵感应,我信。”廖昀终于结束单音节对白。
“我去找你好吗?”
“我知道你现在在哪儿。”
萧衡试探性的套话,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不过已经回城的可能性更大,八九不离十。
“我猜,现在你应该在学校附近你租的那个房子里吧。”
电话挂断,廖昀没说不是,那就证明萧衡猜对了。
很快,萧衡轻车熟路,来到廖昀家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门。
听见敲门声,廖昀知道萧衡来了。知道他肯定会自己找过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隔着一扇铁门,廖昀:“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还发着烧,他真的没做好见萧衡的准备。
“来都来了,我就不会走。”萧衡耍起无赖很有一套。
无奈之下,廖昀还是给他开了门。
萧衡进屋,廖昀故意别过头,不给他看正脸:“我生病的样子很丑,不希望你看到。”
“丑是丑了点儿,可我非得看看。”
说着,萧衡强行掰开廖昀的手攥在身侧,贴近了仔细看着那张憔悴的脸,满脸病容。眼泡红肿,还跟着大大的黑眼圈,应该是哭过。廖昀双颊苍白,皮肤也很干燥,嘴唇起皮。
萧衡心中一阵钝痛,痛得太真实。这才几天不见,廖昀怎么这样落魄。没见的这几天,廖昀肯定不好过吧。萧衡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让廖昀自己回去。当初他就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当初是想要多给廖昀一些个人空间,怕跟的太紧,廖昀会不习惯。
现在萧衡特别后悔,就算不习惯,也比,现在强吧。现在廖昀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死过一回一样。
萧衡身体稍微前倾,将廖昀揽进怀里:“看见了,就让我记一辈子”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廖昀,轻轻用手在背后给他顺气。廖昀又不争气的哭了,眼泪落在萧衡的肩头。萧衡感受得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甚至,通过这个拥抱,廖昀的每一次略微急促的吸气他都感受得到,十分真实。
抱了很久,很久很久,他们才松开。久到廖昀的泪渍已经干涸,久到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
廖昀打算,把自己故事说给萧衡听。他这二十多年以来感情的余烬,终于找到一个出口。
廖昀这辈子,除了萧衡,没别人了。这很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现在,他要把完完整整的自己给萧衡看。他要把自己的伤口,全都暴露在萧衡面前。
萧衡给廖昀倒了杯温水,让他去沙发上坐着,把水喝掉。
又忙东忙西找来一块干净柔软的毛巾,用温开水浸泡过后轻轻拧干。萧衡先是用毛巾的一角将廖昀眼角的泪渍轻轻抹掉,又轻轻擦拭了额头和两颊,温热的毛巾一下一下轻轻按压,过于温柔了。
廖昀歪歪斜斜的靠在萧衡身上,任由萧衡一点一点给他擦着脸。
“萧衡,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我用了二十多年,直到昨天,才搞清原委。”
“说吧,只要你愿意,说出来就好了。”
廖昀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之好的叙事能力。他把从小到大以来,自己的境遇,自己的不甘心,自己那点渺茫的祈求,一股脑儿讲了出来。语调平平,条分缕析,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昨晚刚刚崩溃过,也许是因为做好了和盘托出不吐不快的心理准备,也许是因为呆在萧衡身边,就会很安心。廖昀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情绪竟然异常平稳。
然而故事本身,才是真实的廖昀。这二十多年以来的,彻头彻尾抛去伪装的,真实透亮的廖昀。那些迷茫和疑惑,固执和挣扎,敢想的和不敢求的,一切的一切。
萧衡听着廖昀的故事,一字一痛扎在心上。
廖昀现在只是平铺直叙,讲的只是被记忆选择性删减过的回忆,就已经这么痛了。当年的小廖昀,是怎么扛下来的。萧衡大体知道廖昀必定有一个不好的童年,却没想到,糟糕到这种地步。
萧衡天性乐观,平时心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