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包纸巾,默默又找补了点,这人还很体贴。
从天台回到教室的途中,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温书整个人都轻松了。
再后来,温书就经常上天台去找那人了。
她会经常写一些小纸条,什么都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无聊有如“今天天气真好”之类,深刻就像“口误其实是不小心吐露了实话”这类,其中也不乏一些她的小心思和小抱怨。
而她发现,那人会正儿八经回她的只有一些她困惑或烦恼的纸条,而对她那些有凑数嫌疑的话,往往只有一个颜表情,像是在说“已阅”。
面对这样的人,温书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去天台的次数多了,温书也会想过有一天两人会不会偶然碰到,毕竟少女皆怀春,她也会幻想纸条那边的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可不知是该说巧还是不巧,一次都没有。
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每每她上五楼,能够看见的唯一的活物,大概就是与她擦肩而过的小鸟。
她觉得那人应该是知道她的,毕竟给她递过纸巾,还听过她的抱怨,就相当于是见过她这个人。
可她对那人却是一无所知。
这种心理的略微不平衡,以及那人回复纸条的次数之多,无形中增长了温书的放肆。
某天,温书在纸条中夹了一张她很有私心的问答,一并藏在其他小心思里带去了天台。
两人的隐秘交流已经很成规模,她完全不担心那人不会来,相反的,她只要在第二天的中午或者傍晚去天台验收成果就好。
又是傍晚的背书时间。
夏凌在教室里坐了会儿,确信温书不会再起身去天台,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些天来,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驱使着她一直回复温书,原先怕天台的地盘被别人占领的这种念头已经没了,她甚至还觉得这种交流挺有趣。
有些危险,又有些诱人。
像是盛放的玫瑰花,明明带刺,却蛊惑着人去采摘。
夏凌看到她压在门底的几张花花绿绿的纸条,挪开门一一拾了起来。
“今天二食堂的糖醋排骨好难吃,我怀疑做菜的师傅把盐罐子掉里面了,咸到怀疑人生!”
“c,ao场靠主席台那儿的一排小花开了,白白的特别好看。”
“上课开小差被语文老师点起来背书,没背出来被罚抄写一百遍,我恨!”
夏凌突然想起今天语文课时她战战兢兢起身,磕磕巴巴背课文的模样,无奈又好笑。
许是天台这段经历让她觉得和温书关系更近,她有时会偷偷的观察她,发现这女生还挺可爱的。
她是那种很乖的长相,杏眼灵动清澈,嘴唇水润饱满,连带着颊边的婴儿肥都极可爱,透着乖巧。
性格却背道而驰,感觉不太乖。她不知是青春叛逆期还是怎么,总会有一些古怪的想法,天马行空,常常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还有点话唠。
夏凌无奈一笑,翻到下一张纸条,视线停住有些愣神。
“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啊?”
夏凌愣过一阵随即释然。
也是,她对她好奇很正常。
她窥探了这女生这么多的小秘密,她总得知道这人是谁才放得下心吧。
可夏凌有些不敢说。
不是不想,确实是不敢。
她向来独来独往,从小学起就是这样,别人也不乐意和她玩。
夏凌从小和妈妈在一起生活,爸爸是谁她完全没概念。她家经济条件不好,生活开支全靠她妈妈一个人,夏凌小时候穿的衣服全是周围邻居和好心阿姨送的。
小朋友之间自有一条鄙视链,看她经常脏兮兮的又不说话,久而久之就都疏远她了。
久而久之,夏凌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她们嫌弃就任她们嫌弃好了,反正对她也造不成什么损伤。
只是这个温书——
夏凌低头,透过夕阳打在地上的影子打量着自己。
快要齐肩的细碎短发遮住耳朵,额前的刘海遮住眉眼,发梢有些向内卷曲,有些又向外。不似其他女生j-i,ng心策划却又刻意随意安排的卷发,她只是昨晚没睡好外加今天早上出门又没梳头,这才看着乱七八糟的。
过于瘦削的身型也撑不起宽大的校服,一阵风吹来,进风的裤腿鼓鼓囊囊,连影子都像营养不良。
堂皇无处遁形,说不自卑都是假的。
温书真的可以接受这样的她吗?
她那么美好,而她却——
夏凌在天台上呆了许久,久到上课铃迟迟响起,这才心慌似的在纸条上留下一个“x”,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