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看叶非折神色似有不虞,也不禁放缓语气:“我不知你为何会代师收徒,亦不想深究其中原因。但是我和江墨斗,都不希望你的一番真心去成全别人的别有用心。”
被她屡次提及的江墨斗僵硬扯上一抹笑容:“不错。事实证明的确是我们多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应该给你赔个不是。”
“别跟我赔不是。”
叶非折瞥他一眼,眼波潋滟又逼人,看不出究竟生没生气:“你们窥探的不是我,要赔不是,就和那位正主,我师弟,去赔不是。”
江墨斗还在纠结这样做会不会太丢面子,太丢份时,就听顾迟笔干脆道:“好。”
叶非折望着他嗤笑:“又不是阿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窥探他的,让你赔句不是没委屈你吧?”
江墨斗一想是这个理,就没在纠结下去,转了个话题:“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代师收徒?”
他问的这个话题人人好奇。
方渐鸿抓耳挠腮地想知道,临云鹤话本一本接一本地出,其中少不了顾迟笔的背后指点,就连一向冷若冰霜,寡言少语的怀霜涧也旁敲侧击过好几回。
这种群体性的八卦行为无疑感染了江墨斗,让他从严肃古板的宗主角色中脱身而出,不可免俗地好奇起来。
其实叶非折自己也答不上来。
论悲惨,修仙界亿万人众,总能找到几个和楚佑差不多惨,甚至比他更惨的。
论容貌,修仙界从来不缺出众的美人,楚佑长得好看归好看,离冠绝古今,惊世骇俗这个档次到底还是差点火候。
论天资,好吧,这个或许是真没得挑剔,但问题是叶非折收楚佑那会儿,根本没留神分辨过他天资根骨。
想来想去,是一环扣一环的巧合环环推动,才让他生了收师弟的念头。
说及楚佑,叶非折脸上明明白白写的拔剑两个字倒是没了,他眉心舒展,变得平和许多,浅浅笑道:“或许真的是命定的缘分罢。”
那时候,叶非折对命理一说,尚且没有多大感觉,更无论是爱憎。
因为由他看来,命理这玩意儿,和剑道、和修为、和他想要的许许多多东西都是一样,最终会臣服于他,会由他支配,会任他捏成想要的模样。
当然不会有太多感觉。
所以叶非折对命中注定这种词,更没有什么排斥厌恶,或是被支配戏弄的无奈。
不过是可信可不信,愿意相信时锦上添花的东西。
说得自然轻松,也自然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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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斗和顾迟笔身为一宗之主,自是言出必行,说给楚佑赔不是,就不会顾左右而言他百般推迟。
再加上几人常来玄妙峰,一来二去的,就和楚佑熟络起来,有几分把他当自家师弟的意思。
叶非折冷眼看着,着实觉得楚佑性子比他原来所想的要丰富有意思。
旁人都说是外冷内热,偏偏他楚佑是外热内冷。
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派温煦,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对江墨斗几个更是不乏尊敬,把几个人哄得都开开心心,直把他当自家晚辈看待。
若是叶非折不曾最先遇到楚佑,不曾看见他跪在地上低眼时的一抹冷芒,说不定也会真信了楚佑的表现。而不是认为诸般种种皆是楚佑刻意表现,他内心实则仍怀着警惕,疏离地审视着几人。
叶非折一贯不喜欢表里不一的性子。
要说话便说,要拔剑便拔,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磨磨蹭蹭,平白让人看不起?
可是这种表里不一到楚佑身上时,叶非折只剩下拿他没办法。
算了,他揉揉眉心想,楚佑在楚家那等泥潭似的地方长了十七年,来玄山才几天,对人有戒心很正常,要不然楚佑怎么能在楚家活下去?
对旁人是两面三刀,对楚佑却是生存必须,怪不得他。
他只望着几人谈笑,等人散去,玄妙峰上只剩下他和楚佑两个时,方道:“旁人也就算了,我不多说。但你我师兄弟,你在我面前想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我认的是师弟,又不是端方君子,更不是哄我开心的人,无需太有负累,太端着。”
“没有!”
楚佑几乎是立即道。
叶非折讶异地微微抬眼。他很少见到楚佑如此断然,如此急不可耐的时候。
不,应该是说从未更恰当。
楚佑心知肚明自己绝不是自己表现出来得那么完美,恰恰相反,他远为冷血,也远为卑劣。
独独在叶非折面前,楚佑不是想用他表现出来的人格谋取点什么。
叶非折为他做了那么多,楚佑不想让他知道他救的人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是个不断算计的小人。
他很郑重地说道:“师兄放心,我是真心的。”
如表现出来的这些能让叶非折觉得他师弟不丢他的脸,欣慰他师弟能和他好友好好相处——
那楚佑自然是真心的。
叶非折未说话,只是支在唇角上的手指撑开一个无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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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首大典到底还是如期而至,八方来客,轰动天下。
可惜的是,它并未像方渐鸿所期望的一般,顺顺利利,无风无浪。
大典进行到三分之二时,坠青天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突然口喷鲜血,喷完后径直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