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望着叶非折,像是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刻入自己骨子里去:“可是师兄,这不是自轻自贱。”
少年温和口吻中,有着远为不可动摇,八风不动的倔强:“人生在世,无非是一个个抉择里度过的光y-in。”
都说人生如逆旅,哪能少得了一个个接连不断的分叉路口?
楚佑两指夹住剑尖:“做出的抉择,也无非是看回报值不值得付出。”
叶非折听到这里,忽觉心口一窒,闷得他连色厉内荏呵斥楚佑的劲都没了。”
“师兄。”
楚佑第三次唤了他。
若说前两次喊得亲近缱绻,这一次话中意味则远为郑重,也远为正式:
“所以我做这个抉择不是自轻自贱,只是我觉得那么做值得,我高兴那那么做。”
“就像我先前和师兄说过的一样,不是看在师兄面上勉为其难,而是真心为之,唯独这样做了,我才是快活的。”
有一点楚佑没有说出来。
如果他没有遇到叶非折,他也许真的会心口梗着一口气,会不甘心顺从天意做了这个祸世,怎么逆反怎么来。
可是偏偏让他遇见叶非折,遇见自己此生唯一的救赎,也遇见他挣脱不开甘之如饴的牢笼陷阱。
叶非折对楚佑来说,便是那块行动都需要小心翼翼的稀世美玉,合该捧在掌心里的人间宝珠,脆弱至极,哪怕一点点的磕碰摔打都经不得。
他就算心里再逆反,再不服天道的安排,也得顾忌自己所作所为会不会伤到叶非折什么,伤到叶非折在意的什么,从而服了天道的安排。
这就是之前楚佑所说的“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含义所在。
叶非折就是他的命数。
楚佑并无多少忍气吞声的怨怼之情。
因为如他所说,这是他觉得值得的,心甘情愿的一笔交换。
“你现在翅膀倒是硬了,生不生死不死的也敢随意开口。”
叶非折淡淡瞟他一眼,声音冷得像冰。
只是他自己知道,这层冷冰冰又强硬的表皮,是叶非折抓了又抓掌心,才好不容易撑出来的外强中干。
“好啊,你既觉得到时候死得其所,那我便陪你一起去死,看看你还能不能心安理得。”
“不会的。”
楚佑倒是温缓冲他笑了:“这世上有太多师兄在意的人,师兄放不下的事,师兄舍不了一切去陪我一起的。”
而他只有一个师兄。
当然爽快利落,也当然义无反顾。
“傻子。”
叶非折哼了一声,似是要将所有郁气都一口气发泄在这两个字上:“根本不会有这一天,嘴上说得倒是跟真的一样。有这功夫不如好好修炼,免得被魔族吃掉。
说完他快步离开,转眼间一个身影都没给楚佑留下,看来是打定主意真的要让楚佑被魔族吃掉。
顾迟笔的确在魔族的王宫那边等着叶非折。
魔族王宫,说是说王宫,然而魔族开化未久,建出来的东西也就那样。叶非折见过玄妙峰凌云出尘的景致,叶家府邸一步三景的j-i,ng巧,魔宫冰雪琼楼的奢靡,魔族王宫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有着全天下富贵人家都有的雕梁画栋,朱漆高檐的标配,除此之外,没什么再值得称赞的地方
顾迟笔一手抓着魔族的开化事务,自是从魔王开始抓起的,称得上是魔王师父,自然是在正殿里等着叶非折。
“渐鸿他们来了没有?”
叶非折见到她,也不废话,直接切进主题。
”来了。”顾迟笔果然喜欢这样的痛快,有一答一道:“江墨斗说要去看看深渊内的天象以便卜算,自己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而方渐鸿…”
她一停顿,随即嫌弃道:“太吵了,我找了个理由支开他让他去旁的地方。”
叶非折惊讶道:“他竟然肯听你的话去旁的地方?”
“写话本的笔在我手上,由不得他不听。”
顾迟笔冷然道:“我警告了他,倘若我不按照我的话行事,那我大可写个话本,给他带个百八十个绿帽子。”
叶非折:“……”
饶是他现在心情有够糟糕,思绪纷乱,依然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真狠。”
“仙首…”
他们两人交谈间,有一道少年音c-h-a了进来,兴许是主人略有些害怕和胆怯的缘故,声音竟显出了中气不足的畏缩来。
说话的正是被他和顾迟笔晾在一边的魔王。
任是谁也想不到,当今凶名在外,三头六臂的魔王真容是个苍白清秀的少年,站在顾迟笔身边时,甚至被衬出过分的青涩腼腆来。
叶非折目光一转,转到魔王那边,点头道:“陛下你说。”
虽说论地位,他与魔王平起平坐,但魔王到底稳居王座几百年,与他师父平起平坐,该尽的礼节还是得尽到的。
说起魔王,叶非折也觉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