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对楚佑,叶非折有说不出来的包容。
算了,叶非折想。
楚佑身上祸世的一堆破事一大半都是因为自己惹出来,他自作自受不冤枉。
叶非折只能在心里默默向远在天边的千岁忧说了声抱歉,答应到道:“好,我不想。”
楚佑说:“也不许想不平事。”
叶非折这回道歉得毫无心理负担:“好,不想。”
楚佑:“还有四方宗主。”
叶非折:“不想。”
楚佑:“温愧云和阮秋辞。”
叶非折:“……都不想。”
他生怕楚佑给他列一张名单出来,上至千岁忧,下至楚府里洒扫的无一不全,但是一个个应答过去也够累了于是赶紧描补道:
“只想你。”
祸世浑身上下躁动的气息终于被叶非折安抚下来。
楚佑安安静静趴在他项边,低垂俊美眉眼,没有了平常无时不刻不压在眉梢的冷峻戾气,看上去居然也是出奇的赏心悦目。
皮相真是掩盖本质最好用,也最不费力气的东西了。
这时候谁敢说楚佑不是那些天之骄子,翩翩少年,谁敢说他是恶名远扬的祸世?
叶非折见他如此,这才放下心来。
他大约对楚佑的情况有些了解。
楚佑是因为他激发的祸世,心结症根全落在叶非折那儿了。
如今楚佑被祸世同化得不深,叶非折有心能拉,还是能拉得回来的。
叶非折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睛打算略作休息。
楚佑的怀抱并不逼仄闷人,反而是他可以放心闭眼,放心交托后背的地方。
叶非折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相依相偎,互相取暖的信赖了。
偶尔一次,感觉也不算很差。
次日睁眼醒来时,叶非折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很快明白了那种不对劲来自哪里。
抱着他的人身体姿态,是僵硬的。
叶非折抬眼往上一看,看见楚佑一样僵硬的脸。
若说他往常是五官生得冷,这回便是五官冷得僵,前者不过是不爱亲近,后者却是心里有鬼。
叶非折什么都明白了。
他刚睡醒的声音含着一丝刻意拖长的慵懒,戏谑道:“那我们来算算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
楚佑实则一直没睡过。
后半夜时,祸世煞气的影响渐渐消退,他理智逐渐恢复。
楚佑看见了自己怀里的叶非折。
红衣依旧鲜艳,却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像是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牡丹花瓣。
漆黑头发散乱,一缕缕搭在额前颊边,哪怕没有那双眼睛的点睛之笔,映着乌浓眉睫,也已经足够动人。
楚佑不敢乱动,怕惊醒叶非折,就着雕塑般的姿态在风里思考了几个时辰的人生。
等叶非折醒转时,他替叶非折抚平衣角的褶皱,理好散乱的鬓发,声音发紧:“你说。”
楚佑其实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
他是失了神智,又不是失了智,也不是失忆,哪里会一无所知?
但总是要给叶非折一个发泄的出口的。
昨天叶非折愿意陪自己好声好气,万般耐心地折腾到那么晚,怎样都是应该的。
叶非折便一样样地数:“先让我滚,再不听我解释,最后逼着我不想千岁忧。”
他轻飘飘含笑瞥楚佑一眼,眼里的笑意像是凤鸟的羽毛,没多大重量,却华艳生光,挠得人日夜不忘:
“行啊楚佑,能耐了?”
恰好楚佑替他抿完最后一缕鬓发。
做了太久雕塑的人手总会有点麻,有点抖,楚佑却全然不一样,手很稳,力道很轻。
做完后,他站起来,若无其事道:“这里既是临平萧家所在的地方,不如我们去萧家一探究竟。”
他母亲与萧家那些旧怨,还没落得个真正圆满的收场。
叶非折在他身后笑,指着全然相反的一处方向道:“你走错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