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开始了,愣着干嘛?”吴林康扭着头对静默的祝拾肆喊道,编剧回了他一个“嘘”,表情严肃。
一群围在卿风身边的人朝布景里的祝拾肆看去,祝拾肆只留了一个佝偻早衰的沉默背影给大家,在众人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忽地跪向布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
那声音就像一截烂木头落地,是枯骨撞到石头的干响,没有血r_ou_的缓冲,如同被抽走生命的物体和另一个物体的触碰,绝望又空洞。
卿风收起了笑脸,吴林康闭上了嘴,陈荃屏住了呼吸,片场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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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求你……求你……”
祝拾肆讲出了第一句话,准确来说是他作为何赛,用枯哑的声带和麻木的舌头将支离破碎的发音艰难地传递到灰白的嘴边。
声音很小,几乎被设备运作的低鸣盖过去,现场人员无不尖着耳朵倾听祝拾肆的独白,这两个重复的“求你”就像钩子一样,勾去了十几双探询的眼睛。
“求你,别再杀人了……”
零碎的台词凑成了一句完整的话,祝拾肆的语气极为囫囵含糊,像喉咙里伸出了一只手,将他的话语搅碎,再揉成混沌的一团,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几乎没人在第一时间就了解到他的语意。
编剧抱着手臂低叹:“对,就是这种自我抓扯的感觉。”
卿风站了起来,拨开挡在面前的吴林康,悄然走到监视器后。
“何赛,我爱你呀,这是爱,是爱,是救赎,是我爱你!”突然,祝拾肆蜷曲的身体绷直,兴奋地跳起来大叫。
“别对自己说谎,你爱我,你就是我,你必然杀掉他们,不要,哈哈哈,不要对自己说谎!”
祝拾肆急躁地在出租屋里踱来踱去,一词一顿,快如枪子,缺乏逻辑,情绪随着他疯狂抖动的瞳仁激烈地往外蹦跳。
“你看到了吗,你闻到了吗,那些血,那些让我们兴奋的血,你看到了!”
他亢奋尖叫起来,抓着凌乱的头发,将自己撞向窗边的镜子,几声闷响,一缕鲜血从桃心般的美人尖上坠下来,为轮廓划下一道中线,将脸分成了两半。
祝拾肆近距离凝视着垂坠的血滴,凑拢的眼珠几乎变成了对眼,他不再吼叫,茫然地感受着腥味,感受它滑向唇瓣陷入味蕾的残酷香甜。
“……”
如死的沉寂里,有舌头搅动的微小声音,有口水下咽的微小声音,有呼吸抽搐的微小声音,还有冷漠如机械故障的低分贝耳鸣和枯木逢生后缓慢蓄力的沉重心跳。
祝拾肆被血丝划分成两半的脸,有着几乎能完美对称的五官,它们却在死寂中滋长出了不同的表情。
左脸,懵懂,右脸,清醒。
左脸,抗拒,右脸,热邀。
左脸,真言,右脸,诡辩。
左脸,恸哭,右脸,痴笑。
然后,笑和哭,两个最为互补的情绪,合二为一,将泪水吸干,将嘴角碾平,将独白中断,将矛盾暂停。
再然后,祝拾肆再次跪在地上,在被窗面筛过阳光的水磨石地板上,小腿触地,上身直立,像进行祷告仪式一般,虔诚地解开自己堪堪欲坠的衬衣纽扣。
一颗,又一颗。
透光的棉布滑下手腕,缓缓落向地面,蓝色玻璃下的昏冷日光,如梦境坠落,虚幻地覆盖在祝拾肆布满印记的身体上。祝拾肆仰起纸白的脖颈,耐心将双腿的距离分到肩膀的宽度,颤抖的手指移向了……
接下来是一场长达十分钟的亲密戏,不同于之前一人分饰两角的双人戏,这场戏除了何赛和k的交缠,还会剪辑c-h-a|入何赛自我消解的片段,直观地表现出何赛和k的疯狂触碰其实是何赛一个人的幻觉。
祝拾肆临场发挥,做了新的处理,他自然地把两种情热穿c-h-a在一起,既演单独的何赛,又演纠缠的何赛和k,缝合出了一个疯狂又绝望的何赛和一个同样疯狂又绝望的k。
十分钟后……
卿风盯着监视器发怔,身边响起雷动的掌声,他才乍然清醒,冲进布景里大喊:“我的天,你摸摸,j-i皮疙瘩,货真价实的j-i皮疙瘩!”
“这段发挥大大超出预期,太木奉了!”
说话的是编剧,陈荃也跟着点头:“一点儿偶像包袱都没了,完全就是何赛本人,你别说,刚才我真以为是方听在演。”
祝拾肆的手被卿风抓着往他胳膊上按,祝拾肆被动地摸了卿风几下,才慢慢从角色中缓过来,敷衍道:“我和影帝的差距还很大。”
见大家都在夸祝拾肆,连卿风都扭着他不放,吴林康尴尬极了,缩头缩脑地跑去给雷傲打电话。
等围着祝拾肆的人群散去,角落里的郭惜上前给他递去一张纸:“肆哥把脸上的血浆擦擦。”
“血浆?”祝拾肆疑惑地接过纸巾,“我脸上有血浆?”
“是啊,都流到颈窝里去了。”
卿风将纸抢过去给祝拾肆擦了一把,踮起脚凑向他的美人尖:“我的妈,是真血!比下去了,我真被你比下去了。”
祝拾肆揉了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