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边没有回应,不是欲言又止的沉默,而是像对讲者消失了一般,只有空洞的环境音在耳边回荡着。
下一秒,祝拾肆挂掉电话,抓起钥匙冲出了门。
当祝拾肆踢开穆笛家老旧大门的时候,穆笛正蜷缩在y-in暗的玄关中,脸色惨白,虚汗满头,吃力且凄苦地对祝拾肆挤出了一个笑。
“哥……”
穆笛颤抖的唇瓣轻呼着,祝拾肆没有理他,跑进逼仄的屋内抓了件款式过时的外套,把穆笛背起来,闷头跑出路灯不亮的居民楼,将穆笛放到副驾,为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盖好外衣。
跑车发动,祝拾肆才讲话。
“你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他的视线看着前方,神情严肃,踩着油门的脚隐隐用力,穆笛有气无力地把苍白如纸的脸转向祝拾肆,断断续续说道:
“我们是艺人,去医院会引起轰动……尤其是拾肆哥,更不适合抛头露面……不能打120……所以才想麻烦郭惜……”
“……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马上就到医院,”祝拾肆听着揪心,语气也缓和了很多,“比起你的身体,其他都不重要。”
深蓝色的保时捷在街道上飞快穿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最近的综合医院。
祝拾肆把穆笛抱进急症室,晚上医院的人不多,但明星的出现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挂号,陪诊,缴费,祝拾肆忙前忙后跑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穆笛躺在病床上输起液,祝拾肆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穆笛被诊断为胃出血,说是因为自己生活不规律造成的,祝拾肆软硬问了几遍,他才坦言下午录制综艺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撞在了道具的尖角上。
“又是那群人让你去做危险动作?”
“是我自己不小心……别担心。”
祝拾肆当然不信,因为刚才给穆笛换病号服的时候,祝拾肆亲眼看到他身上还有其他红红紫紫的伤痕。又不是没上过穆笛的节目,那些老油条怎么挤兑穆笛的,祝拾肆清清楚楚。
但他又不好深入地去询问,毕竟工作上遭遇奚落排挤,对于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社会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祝拾肆想了想,换了种委婉的说法抱怨道:“你们那个主持人班底,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怎么老让你去冒险,真是群怂包。”
穆笛宽慰地握了握祝拾肆放在病床上的手,表情释然:“他们是前辈,我是后辈,后辈多做点事没关系……不要担心……”
祝拾肆叹了口气,把穆笛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不管卖腐还是被捉弄,这就是糊逼的命。
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等穆笛静静睡去之后,祝拾肆关上灯,悄悄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一打开,他发现了两件不得了的事。
第一件,他意识到自己没来得及换掉深蓝色的睡衣和拖鞋就跑出了家门。
第二件,看似安静的走廊上,竟然站满了记者和围观群众,见祝拾肆从病房里出来,一拥而上。
“穆笛生病了?”
“你也受伤了吗?”
“颜羽怎么不在场?”
“是不是跟人打了架?”
“你私下和穆笛同居了吗?”
“为什么要穿着睡衣上医院?”
“请问颜羽会对你半夜抱着穆笛狂奔的事怎么看?”
什么情况?祝拾肆有点懵,他刚才在病房里专心守着穆笛,完全没注意到外面潜伏着这群人。
记者的提问一个接一个地抛来,这种人红是非多的感觉,祝拾肆很久没体会过了,他站在人群里,被聒噪的音浪围堵着,往前走不是,往后走也不是。
好吵,这群人真的好吵,吵醒穆笛了怎么办?
祝拾肆蹙紧眉头,心烦意乱。
在他强作随和的表情快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冷静又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之后骤然响起。
“这里是医院,谁再发出半点噪音,我会立刻报警。”
平静沉稳的陈述句有力地砸向了喧闹的人群,声音不大,却具有极强的穿透性和威慑力,走廊上霎时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纷纷回头望向声音的发出者——
那是一个戴着金属框眼镜的年轻医生。
祝拾肆得救般向身后投去目光,越过高高低低的阻碍者,和降临在几米外的救星隔空相望。
“……”
视线交汇,祝拾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年轻医生左手潇洒地揣在裤兜里,右手略为僵硬地对祝拾肆招了招,举止看上去专业又冷酷:
“家属过来一趟,其余无关人员全部出去。”
祝拾肆赶紧收起微妙的目光,恢复了理智和礼貌的表情,拨开人群,跟在医生背后,两人走进了中间的诊室。
门一关,祝拾肆惊讶的声音就从先前努力绷住的嘴里迸了出来:“你,你是医生?”
“不是,”年轻“医生”给门上了锁,严肃沉静的神情瞬间破功,压着音量闷笑,“哈哈哈,像不像?”
祝拾肆往后站了一步,借着嗡嗡运转的日光灯打量男人,白大褂帅气挺括,在他身上不像制服,反倒像件高级定制的风衣,普通的金丝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给人以j-i,ng明斯文的感觉,哪有这么有型的医生?
不过他的眼睛泛着血丝,头发也微微凌乱,能看出几分值夜班的疲惫感,细节到位,尚可以假乱真。
“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