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非常熟悉,但身形萧索,白衣上浅带着血渍和划痕。
“司徒,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想饮水?”霍风的声音被自己压得尽量平静,其实问话的同时他就倒了杯水。
司徒衡南接过水一口饮下,却因为急了些,又呛着咳了几声。
“子新,可伤了?”司徒衡南哑着声音,认真打量着坐在床侧的霍风。
“我没有伤,是你伤了。”
霍风叹着气。
“司徒,你何必这样……”霍风望着司徒衡南,声音有些哽咽。
司徒衡南却浅浅地笑了起来,只是说:“虽有些疼,但不碍事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霍风微微凝眉。
司徒衡南的笑容淡了些,似乎有些失落:“子新,我知道,身为将军,不该孤入敌营;身为将军,不该为一人而抛置大军。”
霍风轻轻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眸,说:“你说的没错。只是我想说的也并非如此。”
“笨司徒,我不是指责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值。”那声“笨”似乎是叹出来的,霍风继续说着,“多年不见了,却是我一时疏忽,连累你伤痕累累。”
“咳,我知道是军中有细作,却未及时纠出,是我大意了。”司徒衡南拉过霍风的衣袖,“子新,是我连累你。”
霍风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咽了下去。
“哟,这互相连累着的,我听着都累啊!”
雪银色的绸衣贵气外露,来人掀开帐帘,话语虽打趣,其实表情并不轻松。看到司徒衡南密不透风的绷带,来人也叹了叹气。
“太……”司徒衡南还想下榻,却一把被来人阻止。
“停停停。半死不活了几日,莫行些虚礼了。”来人坐在了平日司徒衡南坐的坐垫上,隐隐的担忧浮露在脸上。
“太子殿下。”霍风恭敬地行了一礼。
“呵,其实看到子新我倒是吓了一跳。”太子拿起一个杯子,自己斟了杯茶水,“本来……”
太子的眼睛扫过司徒衡南,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便又落在霍风身上。
“呃,你们私下还是唤宸御就好,或者柳玉也行。”太子突然调转了话题,起了身,却瞧见司徒衡南和霍风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是本太子的命令。”太子宸御勾了勾唇,“还有司徒衡南,要j-i,ng神点回去,本太子会亲自给你接风洗尘。你这次功绩不小,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赏赐。”
宸御先一步回了皇城,算是完成了慰问将士的任务。司徒衡南在进食服药后歇了下去。
霍风本是要另住一处营帐,但临走时被司徒衡南拉住了袖子。
“子新,你就睡在这里,好不好?”司徒衡南的声音很低,其实拉住衣袖的力气也弱了下去。
霍风望着面前的司徒衡南,他的眼睛依然那么澄澈明亮,让人既想碰触却又有所顾虑。
最终,霍风还是缓缓落下一声:“好。”
霍风在来时睡过的地方躺下,司徒衡南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但霍风没有那么轻松地入眠,借着未灭的一盏灯的光亮,他凝视着手中的一方木章,木章染着红,底部刻着“司徒衡南”四字,是他的字。
那是从司徒衡南的衣衫里掉落出来的。
先前他握着这方木章在帐前沉思的时候,是司徒衡南经帐中军医救治体象正常的时候。
他尽量克制的焦躁不安终于于那时消散,原本有些溃散的意识回归,身上的疲累涌来,他险些晕倒过去。
是宸御一把扶住了他。
自然而然地说了声“多谢”,看清人后他才冷静地道了声:“太子殿下。”
宸御本来看到他十分诧异,不过立马压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挑挑眉,道了声:“是子新啊……”
“本是陈凝向我说你回来了,我还十分怀疑。”宸御粲然一笑,“总算是见到人了。我听说你为父亲守丧回了西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皇城了。当时南弟跟你去了许久,司徒将军差点也去了西南。不想西南后来也有一场□□,北面之乱一触即发,倒是把南弟召回来了。当时父皇本来是要赐圣旨让沈容和南弟成婚的,但后来倒是司徒将军去向父皇陈言说这一仗虽是把握很大,少说也会两三年难归,便委婉地推了回去。”
宸御故意停顿,观察着霍风的神情,却是无波无澜,像是早已知晓。
“那段时间,只要在皇城,都会听到有人在说丞相府二公子打了将军府公子的事情。”宸御又顿了顿,“其实这次命沈恪为督军,也是父皇的小小试探。据闻,除却这两日,两人还算和气。”
“我本是请求来慰问将士的,没想到还能与你重遇,只是这军营倒不适合叙旧。待此战尘埃落定,我们约定个时间,在东风小楼一聚。”宸御望着霍风苍白的面色,叹了叹气,“南弟已经无大碍了,总是会有醒的时候,你也去休息吧。”
霍风依然准备回司徒衡南的营帐,不巧和李校尉撞了个正着,李校尉望见是霍风,本来脱口而出:“你怎么随意进……”身后的吴校尉提示性地咳嗽了两声,李校尉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咽下了本是要说的话。
在两人奇异的打量的眼光中,霍风动作未停顿地掀开了帘帐。
霍风在暗夜中悄然入了眠,一夜似乎是在做梦,又像是一片空白。
难以记全的梦境,才是真实的梦。
梦里的少年,无忧无虑。
☆、昨夕(1)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