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娟听了,头低得更深,双手紧紧交握,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想萧伟那时也不过十一、二岁,虽然早已记事,不过对家中发生的变故,他未必都知晓清楚,所以萧伟说的这些怕也是打哪儿听来的。曹阿姨你说是谁告诉萧伟这些事,并让他对此深信不疑呢?”顾韬继续追问道。
曹娟再也承受不住,颤抖着双肩,小声呜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是我告诉他的,是我告诉阿伟他……他爸爸是替领导背黑锅才坐了牢……在牢里自杀的。”
“我那时也是没办法!”
曹娟抹了抹不断下落的眼泪,痛苦地说道:“阿伟当时刚上初中,正是心性不定的叛逆期。我怎么开口去跟他说,他爸挪用公款去吸毒、包养小姐,最后猝死在牢里的。阿伟从小自尊心就强,又一直顺风顺水,你叫他如何去接受这么一个不堪的爸爸。我怕他受不了打击,所以才说了谎。
曹娟说着说着,情绪越发崩溃,哭得语不成调,险些喘不过气。
顾韬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茶几上扯了两张抽纸递给她,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为了保护萧伟的自尊心,编了谎话骗他,让他怀着恨意长大,可有想过今天这个局面?”
曹娟竭力控制哽咽,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顾韬的话向一把刀子直戳她的心窝,拷问着她的灵魂。
她双眼绝望而迷茫地盯着客厅天花板,像是自语一般低喃着回忆道:“我知道阿伟心里有恨,憋着一口气,可他非但没有堕落,反而学习更加努力,他跳了那么多级,在周围年长好几岁的学生中依旧名列前茅,不仅考上了医科大,还全额奖学金出国读研读博。所以我一直偷偷庆幸,觉得不是什么坏事,没想到阿伟他会……呜呜……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
真是天意弄人,一个竭尽全力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最后却弄巧成拙将自己孩子推入了另一个深渊。
顾韬终于知道一切的答案,起身不打算再多留,临走前他对着悲痛欲绝的曹娟淡淡地说道:“被你的谎言所害的不仅仅是萧伟。杨洁你应该认识吧,前不久她大着肚子跑到派出所自首,想要把罪责拦在自己身上,你要是不想让这个错误延续到第三代,就去劝劝吧!”
一周之后,高诚打电话告诉顾韬萧伟认罪的消息,他还从苏建成那里得知了更多细节。
“……萧伟也怕查到自己头上,所以泻药和降糖药都是让杨洁去买的。因为都是些常见药,所以杨洁刚开始并不知道萧伟买这些药做什么,以为是帮朋友开的。直到后来联想到你们在外面吃饭拉肚子,心外科陈桥落马以及医院最近的一些流言,杨洁才有所怀疑。”
“兴奋剂和麻醉剂医院管得严,杨洁一般也接触不到,萧伟又怕她知道太多嘴不牢靠,于是利用职务便利自己从医院偷了一些藏在家里。没想到杨洁去帮他打扫房间时,无意间发现了。可她对张雪梅的事又毫不知情,所以当初去派出所自首时根本说不清作案经过。”
苏建成在电话里玩笑道:“你说萧伟和杨洁算不算一对苦命鸳鸯,我算是又相信爱情了。你不知道,之前是杨洁一门心思想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后来萧伟的母亲跑到看守所告诉他,杨洁给她生了个大胖小子,萧伟悲喜交加,失魂落魄了两天,然后大彻大悟主动交代了一切犯罪事实。”
顾韬心想,让萧伟大彻大悟的恐怕不是得了儿子。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他还有更棘手的事要解决。
昨天中午,姑父给他打了个电话,一开口就是一声长叹:“哎——!你小子这次玩大了。”
“???”顾韬很是茫然。
姑父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照片的事你爸已经知道了,大侄子抽空回一趟昌州吧。”
顾耀国刚得到消息时心情很复杂,虽然早就做好儿子一辈子不娶媳妇的心里准备,私底下也和老婆讨论过去国外找代孕的问题,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朝着这样一个方向发展。
顾韬的姑父担心自家大舅子受不了这个打击,趁着午休,顶着烈日从市公安局冷气十足的办公楼蹿到顾耀国办公室,想要安慰一下这生个儿子还不如不生的大舅子。
顾耀国抽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是认命了,一脸释然道:“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咱们还能管他们一辈子不成?家里想办法瞒着老太太就是了,妈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
“那大嫂那边……”
“你大嫂那边我去说。”
黄欣下班回家,发现自家那工作狂老公竟然比自己更早到家,还坐在阳台上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顾耀国为人冷肃,除了在场面上,私底下少有言笑,冷着个脸是惯常状态。可毕竟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黄欣还是从老公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上察觉到一丝焦灼不安的情绪。
黄欣心里咯噔一下,她都快记不清上次顾耀国这么“不淡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约应该是六七年前换届的时候,那时顾耀国年限将至,再不提拔就没希望了,上上次则应该是顾韬j-i,ng神几近崩溃的那段日子。
今天这又是闹哪一出?
黄欣快速将半个月以来发生的重要事情都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老太太前几天腿脚疼,医生说只是骨质增生,儿子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自从上次谣言澄清后工作上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