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学织布的都是女子,我之前做纺织厂,也不是没想过做大,确实一家一家收布匹是很麻烦的事情,花时间花心力,但是我也没办法,”钱满贯道,“织布的女人一般都是为了补贴家用,是不出家门的,叫她们在坊里像男人一样做工,很多人接受不了。”
“怎么就不能像男人一样做工了?”傅知玉反问道,“是她们是真的不想,还是家庭这个外在原因束缚了她们的想法?”
“……您的意思是?”
“一方面,你要让她们知道,在你的工厂里,能用上更好的织布机,平时织一匹布的时间,现在能织出两匹,甚至三匹,这便能多挣许多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傅知玉耐心地跟他讲,“同时,人们也需要带领的人,你只要能找到最先站出来的一小群人,用她们的实际改变做给另外的人看,再保守的人也会蠢蠢欲动。江南的民风比其他地方要开放一些,所以我才有这样的期望,钱没有这么好挣,我们做的事情总是会有些阻碍的,但也总有办法解决的。”
钱满贯听地似懂非懂,但还是着手去做了个。
元挽云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几天之后,江南拜织女娘娘的节日里,元挽云作为江南王的生母,也是有品级位份的前朝太妃,特意参加了这个节日。
这节日有些像傅知玉上次参加的那个祭祀,是公开的,场上有许多女子,除了养蚕女,还有许多织娘与绣娘,热闹地和乞巧节时候有的一拼。
元挽云换上了农家女的服饰,和其他几家的夫人一起用桑叶喂了正在生长的蚕,又在大家面前隐晦地提了几句。
“自古以来,男耕女织,都是一样做活,戏中也唱,谁说女子不如男呢?”她在众人面前说道,“惟愿江南女子,不用畏惧走出家门,用自己的双手挣钱,没什么好丢人,织女娘娘也会保佑我们的。”
傅知玉还是后来听到这件事的,元挽云还拍拍他的肩,很高兴地说道:“我上半辈子绝大多数时间都过地糊涂,唯有生了你,叫我觉得之前的岁月不算白活,我也不全都是为了帮你,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而已。”
钱满贯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便趁着这时候,还真的请了好几个人过来。
最开始招到的人是几个寡妇,还有几个父母双亡嫁不出去的姑娘,她们没人管着,也不畏惧别人说闲话,赚到钱自己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但进了钱家的纺织工厂开始干活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比想象的还要好,什么都备好了,纺织机用钱家的,线也是钱家的,只要带手艺过来就行了,而且那纺织机特别好用,按件计钱,给的钱比平时收布的钱要高出许多。
“家主说,往后做工的人多了,若是做得好、做得久的织娘,钱家会出钱让家里儿子上学堂,学读书写字,”那工坊里面的人这样说,“这是昭王爷吩咐的事情,不会哄骗你们的。”
上学堂啊……
虽然不指望能考上功名,但是能认字,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那些女子把钱带了回去,同时也把这消息带了回去。
钱满贯眼见着那些织娘随着她们一个一个地来,即使有些妇人还是有些谨慎,戴着面纱来的,就怕别人认出来,但日子一长,遮着脸的就越来越少了。
正如元挽云所说,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今日,钱满贯还特意带了一匹布来给傅知玉看。
“今天来了个织娘,手艺十分好,您摸这匹布,”他乐颠颠地道,“以后,若是林家在蛮族那边种的棉花和蓄的羊毛能够运到这里来,坊里还可以做棉服。
昭王,这以后的日子,眼见是越来越好了,我就指望着您啦。”
傅知玉看了他一眼,对钱满贯的恭维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接了一句:“这才哪到哪?往后还有许多东西要做呢,不过这回也承你吉言,希望……真的越来越好。”
第八十九章
安逸的日子和繁忙的日子一样, 傅知玉都觉得过地特别快。
只是安逸的日子每天好像都是相同的, 这样过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繁忙的日子回忆起来, 什么记忆都有,每次回忆起来,都是点不清楚的。
傅知玉自从决定要在江南做这些事情之后,每一天都忙地脚不沾地, 每一天睁开眼睛,就觉得好多事情在等着自己做, 他总觉得时间太少, 自己分身乏术, 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
时间这样过去,又是一年冬天, 直到元挽云亲自下厨, 给他端出了一碗长寿面的时候,傅知玉才恍然醒悟到, 自己生日又到了。
又是四年过去,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怎么时间过地这样快?”傅知玉低头吃了一口面,夸了一句娘亲手艺十分好, 又感慨道, “感觉去年过生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今年他的生日不如前几年的热闹, 很多人都在外面忙碌, 明刀本来想赶回来的, 但是突然路途上突然下了大雪,他赶不回来了。虽然人没到,但是生日礼物早早地就来了,礼物又堆了一屋子。
除了亲人朋友的礼物,还有其他人的,邓家、钱家、林家也送地十分积极,不过知道金银珠宝无法吸引傅知玉的注意力,各家的礼也十分用心。
钱家送的衣服是坊里面最好的织娘织出来的,这也是市面上最好的布料,摸着很舒服,重要的是织造这种布料的效率提高了两倍有余,织造机在这四年里面改造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