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把人拉入怀中:“青颜。”韩水顺从地依赖在温暖的胸膛里,面颊边尽是柔软衣绒。
他自然不能告诉齐林,若非今日烧的这死囚名为‘韩水’,他根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或者,面都不会露。
号音响起,囚车自午门而入,一个面套黑布的人被刑官绑在黑晶石柱之上,赤足沾了铜粉。除此人,还有几十个被认作韩党的影卫,蒙着眼,跪在落刀的木枕前。
刑部尚书:“玄乙,时辰到了。”
同台观刑之人,除了韩水和齐林,还有几个朝廷重臣,首当其冲便是林左丞和常尚书。
韩水推开齐林,低声道:“且先下去坐,不然这么多人看着,又要说你对我有情。”齐林:“齐侯本来就对玄乙公子有情,此事,天下皆知。”
韩水怔了一下:“放肆。”心里又觉得无可辩驳。齐林:“我就在你旁边,你别怕。”韩水抬起眉毛:“我何时怕过?”
火烧之时,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常明笑道:“全是势利之徒,饮血而欢之徒。”林昀摇扇:“那是你自个儿。”
韩水便也放下架子,紧紧挨着齐林,轻声道:“若爷当年不赶青颜走,这风景,青颜怕是终生难见。”
一个时辰后,火焰渐渐熄灭,刑坛之上,空留一具焦黑尸体。刑部尚书宣安民诏,罪臣韩水,天祺元年阳月十五受火刑而死,记为影部最后一任总旗。
风息,浪止。
回兴文院之路,二人同车。车轱辘远去那一片血水骨灰,再也闻不见腥气。
韩水淡淡一笑:“齐林……”齐林:“怎么了?”韩水:“其实闹洞房之时,若你再坚持一句,我就会跟你走。”
齐林把他拖到自己怀里,捂住他的嘴,道:“中书省今日收的折子,玄乙还没阅罢?”韩水:“你不要绕开我的话。”齐林笑了笑:“我这儿誊抄了几本,先念给你听一听可好?”二人又不说话了。
下车时,日光明媚,韩水握住齐林那只火热的手,抬眸,莞尔一笑。齐林皱眉:“你没事罢?”
韩水:“既然国事都已步入正轨,齐侯……每月能进宫陪我几日么?”问完,悔得脸红。齐林:“你先回去,好好把奏折批了,朝堂上议论。”
一整日,韩水晕晕乎乎,先是看着自己被烧死,而后,心上人连个情话都不让说,再后,中书省收到两封奏折。
第一封,工部关于景恒殿修缮事宜,无甚不妥,第二封,礼部关于皇室宗亲进宫请安的几项提议,似乎也无甚不妥。
韩水懒悠悠地落笔批红,不料这一笔,批出了云梦国史之上绝无仅有的fēng_liú韵事——五进之制。
世人道,y-in阳两极,相克相生,爱因恨而生,恨因爱而生,阅天营轩辕将军尚书省右丞平南侯齐林,一生二落三起,兵临皇宫而不动皇位,是为忠直之臣,江山之臣。
然而,此人一生另有一些诟病,便是耽于男色,尤其,耽于皇父——玄乙公子。
前阵子,朝中有欲上位者二人,一个贤顺,一个j,i,an诈,同至左丞林昀府中,求其提点。
林昀苦想,玄乙公子坐龙椅并非一日两日之事,自己还是早点学做好人为妙。
于是叫来二人,微微笑道:“求名,撰写景恒殿修缮之方案,求功,写一道奏疏,名曰五进制,包准平步青云。”
一向与林昀有隙的齐侯,看完这封奏疏,都不禁连连夸赞:“措辞优雅,意蕴十足,雄绝古今而感人肺腑,尔等甚是贴心。”
桂月十六的景黎殿大朝,便从五进之制细则开议,议皇室宗亲进宫请安的规矩。
韩水一如既往,坐在龙椅之上,戴着玄燕面具,道:“新帝登基以来,诸如南靖王等一批旧亲没去,是该重新编制皇室宗谱,重定礼仪。”
和风过殿,林、齐二人异口同声:“甚好。”韩水愣了片刻,把脸上的面具扶正:“左丞先说。”
林昀道:“此奏疏乃礼部侍郎黄言所献,述的是宗亲进宫请安的规矩,初一进朝气,初五进广益,初十进合盛,十五进鼎泰,廿五进平安。”
黄言便是那j,i,an诈之人:“虽说礼数不可废,但过于铺张劳碌亦不妥当,是故,臣等细定了名册。”
小太监转呈那厚厚一叠的册簿,金年公公毕恭毕敬地递上。韩水:“是为何意?”黄言笑道:“名册里的人,需按照五进之礼,进宫请安。”
论礼,韩水多少有些心虚,但是既然议及此处,还是要装一个模样:“黄侍郎辛苦。”黄言:“这也是林大人之意。”
韩水优雅地翻开册簿。
其上只有两字:齐林。
韩水笑了一声,旁若无人地继续往下翻,手有点儿颤:“这么些人,都挺合适。”
黄言当堂挥袖,满面红光,声音响亮:“初一进朝气,朝饮木兰之坠露,请那教先生注水墨,温书而习气;”
林昀一甩衣袍:“初五进广益,广叙圆珠之润色,裁那四五寸仁事,双足踏地而游园;”
黄言又朗声应道:“初十进合盛,合点彩楼之元龙,听那棉铃欢脱响,猜音律滚小曲;”
……
史官提溜着一杆子笔,见朝堂上唯独是常明在偷笑,凑过去问道:“这二位大人是用的哪本名作?下官怎么听着不太明白。”
常明不笑了,一本正经,悄声道:“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