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瑾看着沈知弦吩咐路上随手揪来两个小弟子收拾整理那间小空屋,心头一跳,莫名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这预感就成为了现实。
“这屋空着也是空着,你搬过来住。”沈知弦装作随意地看着两个小弟子忙前忙后,眼角悄mī_mī地关注着晏瑾的神色,“为师……咳,也好照顾你。”
——这近水楼台的,还不能好好刷好感度么!
沈知弦小主意打得美滋滋,见晏瑾脸色微变,显然是很抗拒,张口就要拒绝,他赶紧打断:“先进屋,看看你的伤。”
少年抿紧了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十足的防备,就连小草芽顺着他的衣袖爬到他的肩膀,晃着叶片啾啾啾也没有理会。
沈知弦瞧着他,唇角压不住地就露出一点轻微的笑意来。
其实沈知弦一直都有点嫌弃眼下的那颗泪痣,他觉得那看起来让他整个人都给里给气的,于是这几日他都有刻意练习面部表情,努力端着架子稳重起来,以减少泪痣带来的影响。
这确实是有点效果的,可此时一笑,又前功尽弃了——笑意染上眉眼,那滴泪痣便跟着鲜活起来,如云破月出,整张面容都瞬间舒展昳丽起来。
晏瑾从来没见过沈知弦对他笑,更不知道他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像摄人心魂的妖怪。
然而他只愣了一瞬,下一瞬就看见沈知弦笑容一敛,lu 了lu 袖子,朝他走前一步,认真而不容拒绝道:“这么大个孩子了,还这么不听话,是要师尊给抱进去吗?”
第10章 道歉
当然最后沈知弦还是没能抱到小刺猬徒弟,真抱上了,他怕是要被当场扎到漏气……咳,扎成蜂窝。
自认摸到了拿捏小徒弟方式的沈知弦心情愉悦地掀开少年薄薄的衣衫,然后心顿时就沉了一半。
这伤口,比他想象中还要惨不忍睹。
惩戒鞭独有的寒意萦绕在伤口上,淤血黑沉沉地堆积着未曾发散,看起来极为可怖,暗沉的血从裂开的痂口涌出来,冲散了黑乎乎的药膏。
那药膏一看就是普通药膏,味道微妙效果极差,和他送过来的那种上等品质的灵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大概这几天晏瑾用的都是这种药膏,所以伤口才久久不好。
沈知弦用纱布沾了特制的药水替他重新清理伤口。甫一触碰到肌肤,晏瑾就微微一颤,肌r_ou_紧绷起来,伤口受到挤压,血流得更欢了。
沈知弦另一只手便随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放松。”
一块纱布很快就染透了污血。这样处理伤口极疼,沈知弦担心晏瑾受不了,有意闲聊分散他的注意力:“芽芽呢?还勾着你吗?倒是奇怪,这小家伙这么亲近你……”
他讲了好几句,晏瑾才轻微又谨慎地小声“嗯”了一声,后背绷得更紧了。
沈知弦:“……”
他自认已经非常努力地散发善意了!原身到底做得什么孽!把好好一个小少年逼成这个模样!
沈知弦没奈何,也沉默了下来。本来他还想问晏瑾怎么不用他送去的灵药呢,现在一想,多半是不敢用罢。
怕他动过手脚。
一圈一圈缠好绷带,最后一段要绕到身前去打个结。沈知弦干脆将那两截儿绷带塞他手里让他自己系结,起身去净了手,在储物袋了翻了翻,翻出来晏瑾那根流云纹锦带。
就这片刻,晏瑾已经沉默着系好了绷带,其熟练程度让人心酸。
沈知弦唤了声 “阿瑾”,深吸了一口气,将流云纹锦带递到少年面前,郑重道:“抱歉。”
晏瑾看见熟悉的锦带,浑身一颤,几乎是抢一般地夺回手中,珍重地反反复复翻了一遍,确定是自己丢失的那一条,心底松了一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知弦方才说了什么?
一片寂静中,晏瑾紧紧拽着失而复得的缎带,只感觉很荒谬。
抱歉。
沈知弦竟在对他说抱歉。
抱歉什么呢,是抱歉以往的各种事情,还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式,又或者……
晏瑾侧头,望着沈知弦,黑漆漆的眼底隐约有轻微的讽刺,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他缓声道:“师尊,您是被夺舍了吗?”
沈知弦:“……”
主、主角都,都这么敏锐的吗!
他艰难地开口否认:“夺舍?怎么会……”顿了顿,又正色道:“为师这几日想了许多,以往许多事情,确实是为师过分了,以后为师不会这样了。”
他自认态度还挺认真诚恳的,最近又是亲自把人接下思过崖,又是找回缎带,送药上药的,他已经在很努力地洗白了……
可晏瑾听着他的话,只垂头捡起衣衫,自顾自地穿了起来,用沉默来无声地表达了他的不相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也不只是片刻之事……沈知弦在心里疯狂地安慰自己,才能忍住抱住少年嗷嗷嗷求他原谅的冲动。
没关系,他还有救。收晏瑾为徒的这一年多里,原身唯一动过手的事是这次藏剑阁一事,多数情况下,原身都是漠视和纵容严深连同其他小弟子在琐事上为难晏瑾。
最过分最残忍的那件事,断晏瑾灵根的那件事,还没有发生——沈知弦记得,那事就发生在晏瑾下思过崖后,还好原身还来不及造孽,就被他穿了过来。
也算是掐了个好时机,没让事情坏到更可怕的地步。
沈知弦刚悄悄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