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瑾,便是宋茗在那荒原边缘上带回来的,据说带回来时,似人似魔,还是宋茗废了好大工夫才将他身上的魔气都驱散掉。
暗中打探到这件事的时候,严深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后就是巨大的狂喜,从那种地方出来,他才不相信晏瑾是干净的。他立刻谋算起来,千方百计地设计了试剑大会引魔入宗门害人一事。
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晏瑾扣上魔物的帽子,叫晏瑾永远不得翻身,叫沈知弦以后能倚重的徒弟只剩下他一人!
严深为了以防万一,还想尽办法弄来一缕魔气,悄悄打入晏瑾的体内。
他只道是万无一失,可没想到,沈知弦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晏瑾,袒护晏瑾,而晏瑾体内的那缕魔气也无影无踪,反倒是他因为曾与魔修接触而沾染上一点儿魔气,被霜回当场指认出来,以至于落了个被断尽灵根的下场。
“可你不知道,晏瑾他也只是一个——”
只是一个被宋茗在荒原边缘捡回来、甚至身上都还可能潜藏着魔物血脉的,肮脏又受万众唾弃的卑贱种啊!
都是一样的低贱出身,凭什么晏瑾能受沈知弦如此关爱!他百般努力,最终却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晏瑾迟早要被揭露身份的,到时候沈知弦只会被他连累的身败名裂——
这后面的许多话,严深都说不出来了,他猝然睁大了眼,他听见了冰破碎的声音,如雷霆般响在他耳边,伴随着巨大的疼痛。
泛着冷光的长剑从他胸口穿过,又被晏瑾轻描淡写地收回去,鲜血被冻成冰,并不会喷涌出来,只寸寸碎裂,声音清脆。
他的体内被那强劲的剑气搅和得一片混乱,仿佛是一张皮囊包裹着一滩烂泥,严深双目充血,恨与不甘几乎要化作实质流淌下来,他说不出话来,嗬嗬地喘着粗气,忽然浑身如气球般鼓胀起来。
晏瑾揽着沈知弦的腰,行云流水般疾疾退了十数步,长剑一划,坚固的屏障将严深自爆ji-a,he过来的脏东西挡了个正着。
无数黑气四散开来,沈知弦冷了脸色,待一切恢复平静,才淡淡道:“怎么把他杀了……”
晏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揽着他腰的手紧了一紧,干涩道:“我……”
方才他听出来严深想说什么,下意识就选择了灭口,可眼下严深死了,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沈知弦——沈知弦大概是失去了许多记忆,晏瑾虽然惦念着过去的那些温暖,可他潜意识里,更害怕沈知弦知道真相。
知道他的出身,知道他过去那晦暗肮脏的一切。
沈知弦却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道:“杀这家伙……脏了你的手。”
他只略略提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纠结严深未说完的话,转而说起了琼玉门的事:“严深从琼玉门的方向而来,八成又是在琼玉门闯了祸栽赃给你了。”
“我本想着利用他来给你洗清污名,不过眼下看来是要想别的法子了。说起来,严深断了灵根,被宋茗关着,我还以为他早该没了,谁知却又入了魔,出来为非作歹。”
沈知弦微微闭了闭眼,将这桩桩件件事串联起来。逃离了清云宗并且还入了魔的严深,出现了好几次的傀儡木,四处害人的假晏瑾……
目前看来,这一切看起来都和严深脱不了干系。严深手里显然也是有傀儡木的,他分身乏术,除了自己亲自动手,还用傀儡木来捏了许多假人来四处害人,以此栽赃陷害晏瑾。
可傀儡木极为难寻,而只有成熟百年以上的傀儡木才有以假乱真的效果,沈知弦当时也是费尽心思才寻得那么一块,全用来捏替身留在清云宗了,一点边角料都不剩。
这么短时间内,严深难道就这么好运气,又得到了一块傀儡木……不,沈知弦更倾向于严深是将他留在清云宗的那块傀儡木给拆了,然后混着魔气配合着什么秘法,做出来许多新傀儡来。
之前杀人的阿蔺大概也是个傀儡,而真正的阿蔺早就死了,后来他们找回来的那个阿蔺,约莫就是严深假扮的,所以严深才能这般轻而易举地混上琼玉门,又将他们从禁室里放出来。
严深入魔之后,本事倒厉害了许多,也不知他入魔的机缘是什么。
沈知弦揉了揉眉心:“我离开清云宗前,曾用傀儡木捏了个假人替着,对外只说是在闭关,谁也不见——眼下大概是暴露了。”
暴露给谁了?
自然是宋茗。
严深与宋茗之间的关系,他隐约是猜到一些的,严深能从清云宗脱身,少不了宋茗的默许,甚至这一系列事情,说不准也有宋茗在背后推波助澜。
毕竟清云宗里,能不顾其他长老阻拦,有这本事将他替身翻出来的,也只有宋茗。
也不知清云宗里是个什么情形了,严深闹这么一场,很可能就是得了宋茗的命令,要逼他两人现身……
沈知弦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严深既死,好处是大概能消停一顿时间,不会再有新的受害人出现,坏处是他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怕是要用别的方式来解决了。
他正想问问晏瑾有什么看法,一偏头却看见晏瑾神色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般,抿着唇,像是遇着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沈知弦起初还以为他在纠结严深的事,没太在意地安慰道:“没关系啦,杀了就杀了,横竖严深已入魔,留着也是祸害,就算他今日不死,往后我也是要想办法除掉他的。”
沈知弦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