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映棠耸耸肩:“尽够了。我就是来问问,公司计划让《大荒》什么时候上映?”
周曜旬作思索状,半晌,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不过你也知道公司规矩的。总公司旗下自有经营娱乐业的子公司,这种细枝末节,还送不到我桌上。二哥,你要是不急就在这儿等一等,我让秘书去帮你查查。”
庄映棠冷笑一声:“查什么?好像前两天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董事会决定让《大荒》尽早上映的不是你似的。罢了罢了,我就一个要求,《大荒》不能赶眼下的时间,最早也要等到春节档。”
周曜旬叹了口气:“二哥,你何必明知故问呢?”他把椅子往庄映棠跟前拉了拉,仿佛推心置腹似的:“公司的意见就是即使止损,这样的口碑,即便等到春节档能怎么样呢?连热度都退了,不是更收不回成本了么?二哥,我是在商言商,说起来似乎不近人情;可你想想,止损的不仅是公司,还有你啊。你早点走出低谷,早点筹备新作品一雪前耻,不是皆大欢喜?”
庄映棠不耐烦地说:“我要重新剪《大荒》。我只要三个月,保证不给你赔钱。”
周曜旬皱了皱眉:“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可是公司不会再给《大荒》投钱了,你……”
庄映棠打断了他:“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只管把《大荒》延期上映就是了——这没什么难的吧,只要把工组暂停一下就可以。”
周曜旬满脸为难地沉默着,仿佛庄映棠咄咄逼人。
……庄映棠还就是咄咄逼人。他之所以敢来找周曜旬,就是因为周曜旬这个位置坐得不可能太稳当。虽然公司现在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可这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大伙还忌惮着不知道哪天就醒过来的庄照岳罢了——当时许晏如可是亲自出面给他撑腰,大抵还是信任血脉相连的。
而庄映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周曜旬在他印象里并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可他最近针对自己种种挟公器而私用的做法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是他的话,明知道自己还要背靠庄家这棵大树,怎么会急着给庄家人穿小鞋使绊子呢?
庄映棠垂下眼帘,而周曜旬比他还沉得住气,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周曜旬办公室的门忽然响了三声。周曜旬抬起头,皱眉看着门口,可还没等他应声,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口中道:“小周啊,该开会了,就等你一个了……哟,映棠怎么来啦?”
来的这人庄映棠还挺熟,是庄照岳最倚重的副手,名叫谭涟生。谭涟生今年五十多岁,早年也是杀伐决断的人物,不过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似乎越来越往佛系发展了。
这不,他一见庄映棠,那个似乎火急火燎的会立马就被抛诸脑后了。他亲切地拉着庄映棠絮叨:“今天怎么想起来来公司了?你哥哥怎么样了?急不急着回去啊,不急的话,等开完了会,谭哥请你吃饭吧。”
——谭涟生比庄映棠他爸也小不了多少,以至于庄映棠从小每次跟着庄照岳的辈分叫他谭哥时,都觉得莫名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谭涟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一贯十分爱护。
果然,庄映棠和周曜旬连话也没说一句,这位敏锐的实权二把手就很快发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谭涟生脸上的笑淡去了些,道:“兄弟两个闹矛盾啦?嗨,你们小孩子家啊……说说看吧,谭哥给评评理,好不好?”
而周曜旬显然不欲多说,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亲兄弟还能有隔夜仇么。谭总,不是要开会了么,咱们……”
“倒也算不上矛盾。”庄映棠不耐烦听他虚与委蛇,突兀地打断了他:“我有事求他,他不肯,您进来的时候我们俩正僵持呢。”
谭涟生大概是跟庄照岳一块儿工作久了,连护犊子都学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问缘由,先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对周曜旬道:“你也是,映棠向来懂分寸的,他要做什么你应着就是了,还至于闹什么僵持吗?”
周曜旬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他深吸了一口气,冤枉地说:“不给《大荒》追加投资,这是董事会的决定——当时您也在的啊。”
谭涟生一时语塞:“哦,是这事儿啊。唔,这还真是董事会定的……不过,映棠啊,你也太见外了,缺钱了跟叔伯大哥说啊。这么着,这钱公司不出,但是谭哥私人借给你,行不行?”
庄映棠摇摇头:“谢谢谭哥,可我不是来要钱的。公司的决定我完全理解。我今天来就是跟周总谈谈《大荒》延期上映的事,我要重新剪片子。”
庄映棠顿了顿,接着道:“《大荒》点映失败是我的责任,全赖我没看好后期。魏总是外行,也太不上心,把片子剪得一塌糊涂,有些顺序都跟剧本对不上。但是《大荒》拍摄如何我心里有数,重新制作一下的话,这片子肯定不比《关山》差。”
谭涟生怜悯地看了庄映棠一眼,叹了口气:“你啊,你啊,唉!”他一咬牙:“行,不就是春节么,这事交给谭哥了,一准儿给你搞定了!”
庄映棠心满意足:“谢谢谭哥帮我这个忙了。《大荒》要是赚不到钱,赔了多少从我分红里扣;可要是它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