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了宫中事之后,李明卿回到府中,兀自站在窗前。
窗外疏影横斜,月色寥寥。
“影。”
“在。”声音由远及近。
“她人呢?”
“沈侯——”影的声音顿了顿,有了迟疑。
李明卿蹙眉,一个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影卫,居然吞吐了起来?
“你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为何,今夜,她总觉得沈云亭就在这附近。
影的声音压得极低:“不知道。”
李明卿本有些难以自抑的神色,忽然变得异常冷肃,熠熠的目光也随着周遭的烛火黯淡下来:“身为影卫,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按照南楼的规矩,自去领罚吧。”
影顿了顿,答道:“是。”
听见周遭没了响动,李明卿唤来了昭瑜:“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跟着影了,她去了君再来。”
京都,君再来。
一片浓香艳色里,突然闪出一个黑影,进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间房。
沈孟莞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嗯。”
“你就不能张开你那尊口多说一句吗?”
沈孟趴在床上,身上缠着几处纱布,背上尽然全是伤痕,脸上却有些不以为意,摆手道,“算啦,她跟你问起我了吗?”
“问了。”
“问我在哪?”
“是。”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知道。”
“……”沈孟趴下去,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撒谎都不会?”
影不答。
“……”沈孟默默地又叹了口气,心想道这影卫,功夫很好,也很忠心,就是——一根筋。
沈孟见她直挺挺坐在桌边,遂道:“过来帮我上药吧。”
罩衫褪下后,里衫上血迹斑斑,沈孟只觉背上一凉,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感觉到影停下了动作,莞尔道:“没事!你继续!”
纱布、里衫和旧伤、长出来的新r_ou_粘连在一起,沈孟闭上眼睛,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面朝里趴在榻上,好像生怕被人瞧见了自己的样子。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
影机警地站起来,沈孟闭着眼睛,浅浅笑道:“劳你去开个门,我都闻见竹叶青的香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
女侍端着琳琅的饭菜鱼贯而入,裙摆扫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芙蓉团,糟鹅,羊脂玉脍,梅脯,竹叶青……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里,沈孟感觉到床边的人轻轻地用剪子剪开了里衫,附着在伤口上的血r_ou_与里衫相离,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嘶——”她眉毛一拧,整张脸埋在枕头里。
伤口上一阵冰凉,金创薄荷草的味道在周遭弥漫开来,沈孟缓了缓神,感觉到那只手冰凉温润。
那只手沿着她的背一点一点往下,从背部到腰间。
她忽然一颤,反手一个擒拿,缚住了那个人的手。
李明卿冷着一张脸,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沈孟脸色一白,看见李明卿的手腕上一片红一片白,不由懊悔,口齿都不甚清晰起来:“你……你你——我——”
“我什么?”李明卿的面色更冷了几分,四目相对,她看见沈孟有些心虚地埋下头。
“我弄疼你了。”
“不疼。”
那金创薄荷膏的味道本来就凉,谁料这人的声音和面色还要凉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