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玉一身红衣,却穿了一双红色的长靴,腰带束起,红白相间之间英姿尤是。
太子斤竹微微抬起头,目光像是锁在了辞玉那张脸上,
辞玉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从斤竹的座前款款走过。
忽然,转过脸,辞玉对斤竹嫣然一笑。
“叮铃——”手中的琉璃盏竟脱手,碰上宫婢手上的酒壶。
“殿下——殿下恕罪——”宫婢慌乱中收拾。
“太子哥哥,也太不小心了。”
斤竹站起来,并无愠色,竟有些落寞道:“我去换身衣服。”,行色匆匆,连脚下的步子都紊乱了起来。
辞玉的嘴角浮起一个异常幽冷的笑意。
十二个腰肢柔软的舞姬清一色着青衣,宛若章台柳,盈盈摇曳,步步生姿。
“郡主,安远侯,这一支《采薇》可还能入眼?”
辞玉的目光落在沈孟身上,沈孟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孟饮罢,才觉察,竟然是欢伯。
此酒原产于蜀中,焦延寿曾有言:“酒为欢伯,除忧来乐”,这欢伯酒性甚烈。
辞玉笑了笑,浅啜一口。
殷红色的口脂留在杯上,甚是撩人。
“好看。”沈孟如此答。
辞玉对这个答案尤其满意,拍手道:“好看就好,那我们来听曲吧。”
话音刚落,厅堂内的灯烛灭了一半,月色相撩,将园内的景致衬得影影绰绰,煞是好看。
女子的上半身映在屏风上,双唇饱满,颈颌流畅,云鬓高起,珠钗错落。
屏风后面忽然传出来一声琶音。
平王斜倚在榻上,感慨道:“云珠夫人的琵琶确是一绝,不过已有珠玉在前。”
除却琵琶的声音,整个厅堂内在没有其他声响,却能让人在这静谧平和的表象下感觉到人蠢蠢欲动的yù_wàng和野心。
娆姬站在未央宫的门口,远远地听着玉瑶台上的演奏声。
岁月荏苒。
她从阿娆变成了娆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过了今晚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
“阿娆——”
她身子僵住,微微转过身,夜色将她复杂的神色一点一点敛藏起来。
她回过身:“太子殿下。”
“你该进去了。”
就好似鲜花着锦,《绿腰》渐渐到了尾声,盛唐长歌浩荡也会有结束的那一日。
热闹,繁华,富丽,好像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身披这重重落寞,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是了,是时候进去了。
“娆姬夫人到——”
娆姬一路款款而来,雪白的肌肤一开始在跃下泛着淡淡的青色,透出一股沉静的气度来,颈上的红痕已经淡褪,笑容柔和:“国主晚间服了药已经歇下了,特命本宫前来向公主贺寿。”
辞玉淡淡点头:“辛苦夫人了。”
曲已毕,屏风后的美人探出身子,语气有些尖锐:“姐姐侍奉国主,真的是转不开身,连开场都耽搁了。”
“是啊,错过妹妹的《绿腰》,实在是遗憾。”
“姐姐说,妹妹这一曲比你当年如何?”
见惯了后妃争宠,想来也不是什么让人奇怪的场面了。
娆姬走到自己的桌前,弯下身子,拿起酒壶,缓缓斟上一杯,递给云珠:“自然更胜一筹。”
李明卿客气地赞道:“气韵连贯,落落有致,尽显盛唐气象。”
座中亦有人点头附和,云珠夫人笑意从嘴角伸到了眼窝。
自以为已经压过了娆姬一头,眼前那杯酒便让她心花怒放,
“谢姐姐。”云珠夫人掩面饮下,抿抿唇,对众人欠身道:“妾身先去换一身衣裳,众位妾身先失陪了。”
人已摇曳地走出厅堂,沿着画廊走向未央宫。
平王哂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想当年,娆姬娘娘得父皇青睐,也是这么一曲《绿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