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苦笑。就算你说不可以,事实上也没有,又怎么能拦住,我的心,在我的理解里,早已与你陪葬去了?你不要把它还给我,留在我这里,它会疼。
或者你觉得是负担?
她望着朱仙芝,朱仙芝只是叹气,连叹气也没有声音。
罢了,说这些伤心事干什么,你来抱抱我吧,好吗?她看见朱仙芝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就像很多年前两人在闺房中一样。朱仙芝伸出手,把她揽在胸前。
她靠上去,一切顿时化为尘埃。
凤子桓睁开眼睛,走出寝宫。走到门口,对两旁的宫女摆摆手,宫女会意,对她行礼,进入寝宫开始打扫。崔玄寂站在一侧,低着头,凤子桓看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朱仙芝的灵位,“我们走吧。”
凤子桓先回去办公,她心情平和,或者说还未来得及从伤悲的谷底恢复。忙了许久,崔仪去后殿上更显安静,除了侍奉文墨的女官,就只有崔玄寂在殿门口站着。奏疏批完,已经忘了过了多久,凤子桓让女官从一侧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御座上,远远地似乎能闻见花香。很多年前,她还和朱仙芝一起种过花草,后来都没有活下去。她以为不吉利,朱仙芝却安慰她没什么要紧,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雨水不佳,天下苍生会不会同受干旱之祸。她说好,又开玩笑道,若是一整个华林园的草木,都是我们亲手种植的,该多好啊。
种因得果,她种了什么,又得到什么呢?
“玄寂。”
“在。”
“走,去华林园。”
“是。”
“你要不要——”凤子桓犹豫了一下,崔玄寂望着她,眼神清澈,“回去拿上你的箫?”
“陛下想听吗?”凤子桓点头,崔玄寂笑着说:“那陛下先去,我马上回去拿,昨日我把它放在凤煦那里了,拿了就来找陛下。”
“好,朕等你。”
先到清暑殿的凤子桓,不经意间,从殿中往外望,看见一株栀子。粉白的花瓣,无边的草木,还有一点水面上的波光。忽然想起多年之前,清暑殿刚刚落成的时候,她曾和朱仙芝一起来过。那时候,朱仙芝新做了一身漂亮衣服,就是这样粉白间绿、非常亮眼;但尺寸意外地裁错了一点,反倒适合凤子桓穿。朱仙芝笑着闹着非要她穿,那时候她年轻气盛,好面子不肯将就,当着别人的面尤其如此,于是无论如何不肯,末了答应以后穿给朱仙芝看。
什么时候?
不知道啊,再看吧。
怎么能不说什么时候,就这样答应下来呢?这和空口无凭有什么区别?
朕是皇帝,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
不行,你必须说个时候!
朕不知道啊,朕只知道,三五年的,都不想穿。
那就六年以后?
……
后来她们都忘记了这回事吧。她也是这么多年之后,才猛然想起来。九五之尊,却再也无法实现自己的诺言。她把随侍女官叫来,让她们立刻回去把那件衣服找来,再带个衣架来。女官应声去了,却久久不归。崔玄寂赶来时,她还在等。
“你来了?”
“让陛下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