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院。
**鸣时分,一穿着藕色丫鬟服的少女揉着眼睛,慢吞吞地从深花楼里走出来,磕磕撞撞了好几下,才终于晃到了厨房里。她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到木盆上,然后捋起袖子,有气无力地揉起面粉团。
时而停顿一会儿,时而发泄般狠狠地拍打,面粉碎撒了到处都是。黛蜜掰出一块面粉,扯成两半,又揉到一块,扯成四份,又揉到一块,然后再扯成八份……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司寇云战的王府呆了下来,而且这一呆,已经是半月有余了。
想起那天,黛蜜就火爆得要抓狂:他凭什么扣住我?凭什么让我当丫鬟?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见师傅!
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揪出司寇云战,扇他两耳光,问问他玩哪门子的戏?可是那个叫子冷的竟然只丢下一句:“王爷未曾召见”便“咻”的一声消失了。
黛蜜再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笨的人,特别是在司寇云战面前,简直就成了天底下最笨的猪!鼓着一肚子气,反抗了两天。没想到那死妖孽那么绝,竟然真不给饭吃!只叫人传了一句:“爷说,颜姑娘生傲骨,定非不劳而获之人。”气得她差点把牙都磨掉了!
这半个余月,司寇云战竟然再没有出现过,黛蜜心里越来越着急,到处逮着人问司寇云战住哪里,可不可以带自己去见他之类的……所有人皆是一个表情:谁敢这么不要命?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幸好司寇云战只是下令不准她出府,府里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因此黛蜜这半个月来也走了不少地方。说到这个,又是一阵呜呼哀哉:这司寇王府是不是太大了?走了半个月都还搞不清楚这府里的构造!
看情景,她已然完全忽略了自己是个路痴的事实……
据岚儿说,这府里分为四个院落,东边的上剑阁,是王府侍卫居住和练武的地方,想来那黑衣卫是那妖孽的私人隐卫,不住府里。南边的紫薇苑听说以前是将军和将军夫人居住的院子,现在司寇云战就是住那里。自己也好几次想要溜进去找司寇云战“商议”,可一到门口就被拦住,任自己嚷得喉咙都沙了都不见司寇云战一处衣角。多次惨败的实践证明:硬闯这条路子在守卫深严的司寇王府里是行不通的。北边的是朝阳轩,每日不论白昼都会有一些穿着很华贵的男人前来拜见,黛蜜好几次晃悠的时候巧碰到好一些老的嫩的男人或持贴或无前来拜会。究竟这些是什么人?来干什么?自己也不懂,不过看这架势,这朝阳轩应该是个招待客人,商议正事的地方吧。剩下的便是黛蜜所在的栖雨苑,这里是厨房,浣衣房,还有仆从住的地方。黛蜜便住在个院子里,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也是个所谓的奴婢,可偏偏能一个人住在一间房,还是栖雨苑里唯一一间华丽无比的深花楼,连老管家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而其他的丫鬟都是两人一起住一间普通的房间,惹得一起干活儿的人时不时地拿这件事揶揄自己。不过只是这一点不同而已,其他的便与别的丫鬟无异了。
黛蜜的活儿很重,真的很重,每天**都还没啼,就要早早起来半睡半醒地洗漱,然后黑到去厨房里挑水,劈柴,洗菜搓面粉。黛蜜更郁闷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新来的原因,上至老管家,下至烧火丫鬟都像是找到了替身似的,几乎把活儿全部塞给自己做。这个刚叫自己打水,那边那个又叫自己劈柴,柴还没劈好,那边又叫自己去洗碗!更夸张的是,自己明明是厨房里的丫鬟,怎么连浣衣房的人也叫自己去帮忙?
起初黛蜜也没说什么,毕竟是新来的,多干点就当是打好关系呗。而且府里人除了老把活儿扔给自己做然后一边聊天去之外,大多数人对自己还是蛮和善的。可是后来活儿是越来越重了,每天晚上都要忙到月上中天,才能拖着软趴趴的身体挪回房,她实在是纳闷得紧,便私底下找了岚儿来问,谁知岚儿一瞪大眼:怎么?蜜儿你还不知道?这是王爷吩咐的,说你是个才华天成的能人,有什么事尽管交给你做呢……
黛蜜几欲绝倒,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恨恨骂了声:***!然后咬牙切齿地对着岚儿大笑:“是呀,本姑娘还真是才~华~天~成!”
此时已是腊月了。王府不愧是王府,虽然很多树木花草都已枯黄,但还是有很多应季的花开得很是绚丽。栖雨苑后院有个很致很清澈的小湖,黛蜜不知这个小湖叫什么名字,问别人也说不知,一时心思起,便私自给这湖起了个很古今闻名的名字——西湖。
这半个月来,黛蜜夜里忙完活儿,洗过澡后总会到那里去待上许久。今夜忙得特别晚,已经累得眼皮几乎用竹签都撑不开了。本来想早早入睡的,可是一躺下床没多久,便听见屋外响起了滴滴答答的雨声,水珠调皮敲打房檐的声音吵得她不得入眠,烦躁地闷哼一声,便索披衣起身,撑起一柄油纸伞去西湖了。
这一场冬雨不大不小,倒是润了这干燥的季节了。虽是下着雨,但隔着薄薄的云层,还是有朦胧的月光透了下来,让这黑夜也不至于显得十分的黑。夜色里,空气中荡漾着一片水汽,若雨若雾,飘渺地如同幻境。借着这片清辉,黛蜜慢慢地散步在鹅卵石铺砌的小路上,看那在雨中洗涤得色泽鲜明的叶子……一阵寒风卷起,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忙又快步穿过搭建在湖上的木道,步入了水榭。
西湖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