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再听那囚犯的哭喊,也就淡然处之,从角落划拉一点点茅草过来铺了一层,缓缓坐了下去,不悲不泣,不喊不闹,这场牢狱之灾,权当是磨砺自己意志了。
突然,粗木栅栏外亮了起来,她抬眼去看,见有人提着灯笼而来,待那人到了她的门口,隔着木栅门她认出是秋煜的师爷司徒云英。
“大奶奶还好么。”司徒云英拱手道。
善宝鄙夷而笑:“烦劳转告秋大人,好的不得了。”
司徒云英略有尴尬,晓得善宝心里是恨极了秋煜,砸吧下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道:“大奶奶听学生一言,除了学生之外,任何人来给您送吃食,您千万不能吃。”
善宝登时一愣。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们两个也害我
司徒云英交代完那一句便转身离开。
善宝回过神来想问他,扑在木栅门上只看见司徒云英的身影隐没在走廊的拐角处。
廊上的油灯燃尽,善宝面前顿时一片漆黑,这是来自阴曹地府的一种氛围,什么都看不见,唯听方才那哀嚎的囚犯痛苦的"she"幽幽传来,如魑魅魍魉张开羽翼,周遭的一切都被恐惧覆盖。
或许善宝怕的不是囚犯的痛苦如自己身临其境,而是司徒云英的那句话,既为师爷,必是智囊,司徒云英暗示自己的应该是有人想落井下石,趁她入狱加以谋害。
这个人,是谁呢?
她首先想到了祖家人,假如她现在死在监牢,祖家人便可以轻松置身事外。
一会子工夫,有狱卒将油灯重新点燃,善宝面前亮了起来,空荡荡的廊上唯有那点灯的狱卒,路过她的这间监牢门口时还望了过来,眼珠叽里咕噜,不知揣着什么心思。
天微微亮时,善宝伏在冰冷的地上竟然睡着,睡了不知多久,听狱卒吆五喝六的呼喊:“吃饭了!”
她猛然惊醒,相临的监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早饭时间,只能吃不能说话,这是规矩,触犯规矩,免不了一顿揍。
有个狱卒端着一食盘来到善宝监牢门口,也不用进来,直接从木栅的空隙把饭菜递进来,然后冷冷道:“吃吧。”
两个白面馒头,两碟素菜,虽然不丰盛,但看着也是干干净净,善宝肚子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打定了主意此后要强硬起来强硬到无坚不摧。也就既来之则安之,过去抓起馒头想咬,忽然觉着哪里不对。听说监牢里只给主食不给副食,且主食都是硬邦邦发霉的。没有做得如此干净还配上两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假如监牢生活如此美好,不知有多少穷人趋之若鹜。
她忽然想起司徒云英的嘱咐,警觉起来,掰开馒头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那狱卒冷眼看她:“怎么了?”
善宝对上他的目光,认识,是昨晚点灯的那个。想起他难以捉摸的目光,善宝心里陡然一颤,顿了顿:“碱大了。”
狱卒:“……”
善宝在狱卒傻愣愣的目光中把馒头丢到角落,然后执起筷子夹了菜,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狱卒没好气道:“菜里没放碱。”
善宝叹口气:“火大了。”
狱卒:“……”
说不过她,狱卒恼羞成怒指着她就骂:“毒妇,临死还挑三拣四,乖乖吃罢,今天只有这一顿,不吃就饿死你。”
善宝手一扬。碟子翻扣在地上,菜也就废弃不能再吃。
狱卒挥手来打,终究是隔着木栅够不到善宝。盯着地上的碟子看了看,掉头匆匆而去。
按理,他应该拿出钥匙打开牢门进来一顿拳打脚踢,可是他只是隔着木栅发威,善宝心里奇怪,若他是负责自己这片监牢的狱卒,为何身上没有钥匙?
慢慢缩回到茅草上枯坐,此时忧惧的,是怕想害自己的人一计不成另施一计。苦于自己在明人家在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自己怀疑来怀疑去,也左不过是空怀疑。并无真凭实据,更加不知究竟谁在背后想害自己,要防范,身无长物,该如何为自己筑起层层堡垒呢?
过了一阵,各个牢房都有狱卒来给囚犯送餐后饮用之水,善宝这间牢房来的却不是给她送吃食的那个,杯弓蛇影,善宝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忍着不喝。
送水的狱卒见了很是奇怪,问:“为何不喝?”
善宝:“没放茶。”
狱卒啼笑皆非的看着她:“果然是祖家大奶奶的做派,行,你等着有人来给你送龙井罢。”说完将水碗打翻,扬长而去。
之后,善宝忍着饿忍着渴,想着自己至少还有李青昭和锦瑟,她们不会把自己丢在这里置之不顾,纵使她们无法救自己出去,怎么也会送些吃食过来。
于是继续忍,真如那狱卒所言,至晌午还没有人来送饭,她饥肠辘辘,按着胃口处皱着眉,忍到忍无可忍,李青昭同锦瑟来了,还给她带来了吃食,她狂喜,隔着木栅抓起个馒头就吃,边吃还不忘从锦瑟头上拔下那枚银簪,然后过去在被自己丢弃在角落的那个馒头上扎了下,抽出簪子,见已经乌黑,她差点吓掉手上的这块馒头,糊糊不清的嘀咕:“好险!”
又在那被自己扣在地上的菜上试了试,依然是含毒迹象。
此时她心里不胜感激司徒云英,若非他事先提醒自己,此时恐自己已经命赴黄泉。
锦瑟伸手进来抓过簪子看了又看,再举头看善宝:“小姐,怎么会这样?”
她身在神医之家,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