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重大步奔来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碗,力气大竟把女儿拽倒在地,他看看剩下的半碗甜汤,惊问:“你吃的究竟是什么?”
文婉仪伏在地上冷冷一笑:“甜汤而已。爹你何必吓成这个样子。”
文重顿了顿,方道:“爹是担心你的身子。”
文婉仪仰头看着父亲,凄厉道:“是你根本不信我,首先你不信我比哥哥更胜任木帮大当家,其次你怀疑我给你下毒。文家这么多人,木帮这么多人,你一双眼睛能看穿多少人的心,你又知道谁在恨你,你谁都不怀疑偏偏怀疑我。”她说着回头一指门口的侍妾:“她,她们,如花的年纪侍奉你这个朽木之躯,难道她们就不恨你么,还有那些个大柜,你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难道他们就不恨你么,为何你谁都不怀疑你偏偏怀疑我。”
字字句句,如浸透了血般悲苦哀戚,文重突然觉着女儿说的不无道理,理亏,内疚,来扶女儿:“是爹错了,爹不肯把木帮传给你是顾念你身子骨不好,而我那女婿又是极能耐的,只觉你衣食无忧用不着为木帮劳心劳力。”
文婉仪推开父亲的手。指着汤碗道:“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汤品,你也怀疑我在里面做了手脚,说到底你一时一刻都没信过我。”
文重觑了眼手中的汤碗:“爹信你。”
文婉仪晃着脑袋:“你信我你吃一口。”
“当然信你。”文重不假思索的端起碗吃了口,为求女儿谅解。接着把碗内的汤全部吃进肚子,然后将空碗给女儿看。
文婉仪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细弱的身子不住颤抖,抓着父亲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含泪道:“谢谢爹。”
文重刚想说几句继续宽慰女儿的话,突然觉着腹中像被什么一刺。有些痛,猜测大概是甜汤凉了,而自己是最不能吃凉的食物,揽着女儿想往门口走,脚步一个踉跄,头微有些晕,而腹中的疼痛加剧,且一阵紧似一阵,他的异样被门口的侍妾看见,跑进来扶着他道:“老爷怎么了?”
文重手抚在腹部道:“大概,吃坏了肚子。”
也就是要腹泻。
孰料,腹部的痛慢慢上移,心口也开始绞痛,他突然看见自己放在玉石小几上的碗沿泛着白,与青瓷碗对比鲜明,他心下陡然一惊,一瞬间想起了女儿所做过的种种,盯着那碗看,问女儿:“这汤里你到底加了什么?”
文婉仪声音轻的像是垂危之人:“我加了鬼招魂。”
文重跌坐在地,一是痛得支撑不住,二是惊惧所致,鬼招魂是长青山的一种类似蒿草的野菜,整株有毒,而结的荚里有种子,种子剧毒,研磨成粉末经常被用做害人,听闻女儿下了这物事,文重手指女儿狠狠道:“你弑父,你天打雷劈!”
随后喊侍妾:“快,快给我弄些胰子水。”
雷公镇人一般误服了毒物,都灌胰子水来救命,反复的灌入胃里,反复的呕吐,以此带出些许毒物。
那侍妾拔腿想走,却被文婉仪堵住,眼如利剑,瞪着她道:“你不是喜欢长柱吗,现在你可以同他远走高飞了,长柱那里我已经给足了你们活命的银子。”
侍妾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
女儿早谋划好了一切,文重悔不该再次轻信,痛得在地上打滚,想着自己的女人又与小子私通,自己众叛亲离,万箭穿心般,恼羞成怒的骂那侍妾:“贱人,你何时与长柱相好的,竟瞒我到现在,还不赶紧去给我弄胰子水,你是我文重的女人!”
侍妾本在犹豫,长柱是心上人,文重却是她的丈夫,正进退维谷,文重一骂,她情知自己的fēng_liú事被文婉仪捅破,文重不会放过她,不是沉塘就是杖毙,于是对文婉仪道:“我还要你房里的那对翡翠鸳鸯。”
翡翠鸳鸯,极其贵重。
文婉仪毫不犹豫的点头:“去找芬芳,说我让你拿来佛堂摆放。”
侍妾最后看了眼文重,提起裙子跑了出去。
文重拼劲力气骂道:“贱人,都是贱人!”
随后把目光转向女儿,而他的目光已经迷离,看女儿成了几个脑袋,气若游丝道:“难道你没吃那汤?”
濒死,还奇怪这一点。
他不说文婉仪还没意识到,他一说文婉仪忽然愣了,自己也吃了汤,且吃了不少,可是,腹部不痛,神智清醒,丝毫没有中毒迹象。
“我吃了,我原本想与爹你一起去见母亲的,我活的有些累,我不知道我为何没事呢?”
文婉仪嘀嘀咕咕,却见父亲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举着手想詈骂她,突然那手重重的垂落在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恭喜大奶奶
“什么,文重病殁!”
上房内,祖百寿倚靠在叠摞一处的两个大枕头上,老郝站在炕前,垂手道:“昨晚的事,今早二少奶奶差人回来报丧,亲家老爷病了许久,时好时坏,但不曾想说没就没了,真真是世事如无常大鬼,当初老爷被胡海蛟那贼厮打成重伤,命悬一线,如今老爷大好了,老奴想这都是祖家列祖列宗庇佑,择个日子,该往祠堂祭拜下方是。”
祖百寿若有所思,听老郝建议他去叩拜列祖列宗,突然想起善宝嫁进来之后还没有认祖归宗,眼中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吩咐老郝:“你去告诉二老爷代我往文家吊唁,公略那里不用说他也得去,只是苦了婉儿,怕是要减去半条命了。”
说这些同情怜悯的话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