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阮唯今晚大不一样,她双手环胸从暗影当中走向光亮,照旧坐在她熟悉的椅子上,看向江如海的娥眼神变得轻佻、不尊重,“外公对这个药应该很熟悉才对,去年我还被困在鲸歌岛上,七叔和继良为了确保你在力佳出售之后再醒来,买通你的主治医师,天天给你按计量注射这种药剂,如果不是我,外公你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
“什么?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怎么?和我还要装傻吗?”她唇角轻勾,笑得妩媚动人,“我劝你最好不要,算算时间,你恐怕只剩十五分钟能够清醒,所以我们抓紧时间——”她看着惊讶之中久久不能言语的江如海,露出怜悯神情,“外公,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可怜……全家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你,就连你最疼爱的小女儿,暗地里不知道多恨你,无数次和我说,阿阮,你要怪就怪你外公,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控制狂,也造不出妈妈这样的疯了一样要摆脱他的神经病——”
她摊手,无可奈何,“你看,连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有病,唯独你,为了所谓江家的面子,一点点风声都不可以为往外透,但一离开我她就要发疯,那怎么办?所以只能牺牲我。”她俯身向前,贴近他,“来,我们一起回想一下,我求过你多少次,求过舅舅们多少次,你们是怎么和我说的?针扎一下不疼的,你忍一忍,你妈妈真的好可怜,或者是,你要听话,你听话妈妈就不会生气,妈妈生气一定是你不听话还不够乖…………现在听起来多可笑,但那时候我真的信,外公,我真的相信大人们的鬼话,我努力去做一个乖孩子,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向上帝许愿,妈妈总有一天会满意,可是呢?”
她轻抚长发,深情温柔,仿佛拥抱着美好回忆,然而她口中却说:“你有没有试过被tuō_guāng衣服在家里‘游街’?有没有试过跪鹅卵石?还有没有试过被细针扎得喊都喊不出来?”她笑,半边脸在暗影中,带出诡谲画面,“我试过,我全部都试过。”
一回头,又换了脸色,“不过不要紧,这些都过去了。外公喜欢我听话,我就一直听话,好好当一个除了听话之外一无是处的阮唯。不过可惜,我不是机器人,我还有一点点反抗精神,这一点点,正好用在婚礼上……咦,你要睡了?那我长话短说。”
江如海眼皮沉沉,浑身麻痹,根本无力开口。
她贴到他耳边,说完最后一句,“继良真的好无辜,而继泽,其实不用死的……都怪你啊,外公,你太不懂事,太不乖了……”她眼中写满遗憾,看着他渐渐失去意识,“是你害死他们,害死你两个亲亲好孙儿,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自责的很想死?不过不行啊,长海还不够稳,我呢,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只好让你先睡一阵,等到该你去世的的时候再去世,嗯?睡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关键时候听话,大事上从不出错,真的好贴心。”
一低头,手机屏幕闪烁,陆慎发来讯息,“明天下午两点落地,我带继泽的骨灰回来。”
江如海安静入睡,她关掉最后一盏灯,离开特护病房。
☆、第62章 大白
第六十一章大白
航班延误,陆慎落地比预计时间晚两个钟头。
由于康榕与他一道在达拉斯出差,因此宁小瑜特地来接,上车就说:“给鼎泰荣丰连续打过三个电话,都没有人听。”
陆慎低头看一眼手机,也没有收到来自阮唯的任何回复。他垂目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不发话,则没人敢出声,宁小瑜和康榕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车仍然向鼎泰荣丰开,直到陆慎说:“掉头,去西区教堂。”
司机急忙转向,宁小瑜偷偷透过后视镜观察陆慎,却只看见他双眼紧闭,疲惫的神情总让人心疼不已。因此连带恨起了阮唯,心中大胆设想,如果她是陆太太……
想着想着便开始为陆慎的行为寻找理由,也许他结婚只是迫于无奈,或是因为长辈压力,或是为报恩,总之绝不是出于真心。
这么想着,心里才好过一些,顺带诅咒现在的陆太太早一点出意外,以便让位给后人。
车行不停,追着远方下沉的斜阳而去。西区教堂位置偏僻,还未入夜,已经显出跨入暮年的荒凉。
“不必等我,你们都先回去。”陆慎下车,独自向教堂走去。
宁小瑜在车上说:“这钟地方,万一打不到车怎么办?”
康榕向路边一指,指向一辆白色小跑,“看见没有?阮小姐的车。我说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关你什么事?”
他话里有话,宁小瑜被踩中痛脚,气得脸发红,“我的事用得着你多嘴?”
“我是懒得管你,不过你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人收拾你!”
“谁?谁能越过陆生?”
康榕瞥她一眼,懒得再和她争。
斜阳晚照,大地一片壮烈鲜红。
教堂的门虚掩着,陆慎推开门走进去,率先撞见一排排空荡荡长椅,以及天床上落下的五彩光。再向前,是一袭洁白背影——她今天穿一身白色欧根纱连衣裙,头上戴着半透明新娘头纱,正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他选择在她斜后方落座,看着她因前倾而突出的蝴蝶骨,忽而想要轻抚她后背,拥住一个仍然柔软易碎的她。
可惜的是,她睁开眼,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