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她挑错了人。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会喜欢上什么人,谁都不能做主。连自己也不能。
如果不是那天,花神会上,一向冷漠的人终于回了头。他握住了她伤痕累累的手。
要不是,一直被抛弃,被疏离的人,太渴望一点点温暖,什么也不想就投入那个带着她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怀抱。
要是他,一开始可以诚实一点。早点告诉她,他们之间有这么多这么多的鸿沟,告诉她他们根本没有结果。如果他可以坚守自己的心,一直明白不值得,一直坚持不要沦陷下去……
可是没有如果。结果就是那个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她便放不开了。他在堕落,她便随着他一起,泥沼深陷。
安小多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对面的女人。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种机会,再像这样好好看看她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若是哭了,那便给这看似洒脱的离别增加了累赘。她笑一笑,低声道:“罢了。你只当,是你在江南流连的时候,一场风月……”
安小多低声地笑:“这也算风月?那我好吃亏……”
他们之间,其实说白了,什么都没有。那一点点暧昧什么的,一点点肌肤之亲什么的,什么都不算。
安明儿久久回不过神来。最终,她低声道:“我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安小多不说话。
她别开了脸,低声道:“我等我表哥回来,送我回去。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半晌,安小多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道:“好,那我就走了。”
安明儿点点头。脸别在一边:“保重。”
于是再也不见。
欠他一顿酒。
她一向是个诚信的商人。但是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力。什么承诺什么,都不要提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模里两可的。但是起码有一件事很清晰。那就是她欠了他一顿酒。
只有这个罢了。
安小多走了。
起码走出这个门之前,他还是安小多。出了门,走出他的视线,他是战云。战云有战云的责任,不能带着安小多这个累赘。可是安小多只是属于她的,却也丢不掉战云这个累赘。
柳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安明儿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呆呆的。那男人已经走了。
他一愣,手里捧着那碗面,摆在了桌子上,他坐在了安明儿身边。
“还吃吗?”
安明儿摇摇头。
一颗豆大的泪珠就掉在了白色的长绒上。两个人都怔住。
柳睿别开了脸。一个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好像是轻轻地靠在了他的心口上。他微微一震,无法阻止那层小涟漪,在心里越荡越开。
他伸手,抱住了她。
很快,他胸口的衣服。和她脸下面的长绒,就湿了一大片。她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柳睿伸手轻轻拍她的背,笨拙地安慰她:“过去了……”
江南第一少柳大少,一张嘴可以把人说死说活再说到半死不活。可是他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口拙过。
安明儿在他胸前静静地哭了一会儿。最终整个下巴能触到的地方都变得湿答答的,有点冷。她稍稍释怀,支起了身子,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抬头去看柳睿。
柳睿伸手把她的衣领稍稍折一折,后来干脆把她的大氅脱下来。围住肩膀包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想退,可是被他搂紧。柳睿默默地调节了一下呼吸,这才笑道:“傻丫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看着你长大的表哥啊。我疼你是应该的。”
她果然不动,静静地挨在他怀里,努力吸鼻子。
柳睿掏了手帕给她,低声笑道:“等你的毛干了,我们就回去。”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她笑了,低声道:“表哥怎么现在才回来?”
柳睿笑而不语。实际上,这碗面是他亲自出去买的。这附近都没有苏面卖,他怕小二出去买回来要冷了或是要糊了,便自己出去买了面。一方面,也确实是不愿意再呆下去,可是他又放不下。只权当是散散心。
买了面回来,他又盯着人家做了面。苏面是一款很简单的家常面,大多数人都会做。但柳睿非要呆在厨房盯着人家,导致人家的厨子都惴惴的,不知道这位大爷有什么忌讳。可是实际上,谁都没想到,一向不知深浅的柳大少,竟然会跑到厨房里去,发呆……
谁也不懂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等不到回答,安明儿也不在意,只擦了擦鼻子,道:“我现在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