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到底有心无心,萧罗二位及笄之龄的姑娘,似情有所归,加上所爱之人不仅才华横溢,出身也说得过去,瞧着她们的长辈似亦有成全之意。
爱情,是争取来的。
沈宛也想为自己争取一回,年暮之时,蓦然回首,便不会再遗憾。
梁宗卿坦然答道:“自是有的。”
沈宛的心泛起涟漪,梁宗卿后面的话却很快让她的心沉到谷底。
“祖父祖母,父母兄弟还有京城的朋友,总还是牵绊的,但我不能因牵绊就止步京城不出门。”
沈宛见他不明白,她说的牵绊,是指心中喜欢女子,她美丽大方,才德兼备,自小就在赞美中长大,她自以为这样的她足能吸引异姓男子的目光,“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一心想要娶为妻子的人……”
她的脸颊红了。
挑破了,问明了,即便他拒绝,此生亦无憾。
喜欢的女子……
梁宗卿反复回想,从小到大,还真没有那种能让他心动的女子,初识沈宛,他更多的是欣赏,没有亵渎、没有不敬,这种欣赏跨越了男女,令他关注、敬重。在京城,真正的有才华的女子太少,而像沈宛这样才思敏捷,在对子赛上能胜他的人更少。
“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但我确实遇见一个心动的女子。”
沈宛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不知先生心里的人是谁?”
“是谁?”
说么?
他觉得不可说。
这种感情很奇怪,明明知道不可以,可他就是喜欢与她相处,听她说话,看她顽皮。
他还是不说了。
梁宗卿沉默,垂眸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支簪子,这是一只用紫檀木雕刻的蝴蝶木钗,蝴蝶雕刻得栩栩如生。这些日子,沈宛总爱在夜色里站在此处眺望青松馆,常看到梁宗卿在烛光下静坐的身影,那不是读书,那垂头像在把玩什么,原来都不是,是他在雕刻紫檀蝴蝶木钗。
沈宛问道:“是你雕刻的?”
“用了五六个夜晚才做成,早前雕的着实不成样子,这是第七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梁宗卿看着手里的木钗,带着浅笑,“沈大姑娘,总有一日,会有人为你雕刻木钗。”
这不是给她的!
她不是他喜欢的人。
他刻钗子是要送给他喜欢的人。
一时间,沈宛将这些日子住在幽兰榭的贵女全都想了一个遍,是崔鸣凤?
不,崔鸣凤已经订亲,是未来的小端王妃。
是萧十三娘,她的确很优秀,可她听罗小鸾说,萧十三娘对罗玄离有意。
是罗小鸾?这更不可能。
难不成,是前几日来幽兰榭的某个贵女。
她们个个才貌双全,出身高贵,无论是谁,也配得梁宗卿。
在她以为,自己当配梁宗卿时,梁宗卿心中喜欢之人却非是她。
沈宛紧紧的拽握着衣袖,神色里有失落、有痛苦,这是她第一次生出情意的男子,可他却对她并无好感,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女子占据。
自上元佳节后至今,她一直心心念着梁宗卿,在今日挑明之后,她的心第一次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也许她喜欢过梁宗卿的事,很快就会被岁月所尘封。
她做不到,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坚守一生,她要照顾妹妹,更要面对沈府那些纷乱的生活。
“她真幸运,能得到梁先生如此看重。”
沈宛的声音,一如从前般的温雅动听,像一泓暖泉流过人的心坎,但那声音里却带着一股让人怜惜的轻憾。
“也许,她未必如此看吧。”梁宗卿扣手道:“沈大姑娘若无旁事,在下告退。”他退出凉亭,突地停下了脚步,“沈姑娘,沈五娘身子初愈,明日明春园格外喧哗,你应将她送回沈府静养。沈姑娘的书画琴技极佳,建议你亲自教授沈五娘。”
沈五娘,京城人喜对各家贵女按序进行称呼。
“多谢梁先生良言,小女定会用心培养容儿。”
梁宗卿点了一下头,“有劳沈姑娘。”
有劳?这话是不是说反了,沈容是她的妹妹。
梁宗卿走了,沈宛在心痛之后长舒一口气。不再有幻想,她看中的男子,并不喜欢她;而她不喜欢的,又时有表达好感之意,这许就是上苍与她开的玩笑罢。
*
黄昏。
幽兰榭里除了崔鸣凤主仆,其他姑娘都要回府了。
各府亦都遣了下人来接。
沈容正与梁宗卿辞别。
那边,萧二十三娘正缠着罗玄离撒娇耍赖地讨礼物,“罗大哥,你当我几日先生,是不是给我一件见面礼,也好让我留着纪念。”
“我未收你的拜师礼,你倒好意思与我讨礼物了。”
萧二十三娘瞥了一眼,嘟着小嘴,低声道:“你不会小气得给人做念想的见面礼都不给?”
沈容瞪大眼睛,萧二十三娘是不是做小红娘上瘾了,这显然是说替萧十三娘讨的。
罗玄离的神色微微有些发窘,心下似有犹豫,最终还是摘了腰上的一只挂佩,“这倒是我寻常佩戴之物,就……就……”
萧二十三娘一把抓过,“我知道,给……给人作念想的……见面礼。”她走近罗玄离,低低地说了两句,只得他们二人才能听懂的话,立时间罗玄离脸颊通红。
沈容只屑一猜,大抵是说,让罗玄离回府之后,赶紧与长辈禀报,请媒人上门议亲之事,萧二十三娘居然说她十三姐姐有许多提亲对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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