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炉的点心也上了桌儿。
皇后不怎么常来,可她一来,太监宫女们都殷勤地很,这宫里向来看人下菜碟,他们伺候皇帝久了,自然知道皇后是什么分量,就说老太监,在宫中哪怕是各位主子,当着他的面也要客气三分,皇后见了他就翻白眼,只把他当小奴才看待,他也要陪着笑脸,小心侍候,还不敢事后给下绊子。
现在算好的了,当年皇后和万岁爷赌气,他没少做替罪羊,皇后打不了万岁爷,找他出气,动不动就打板子,那他也得老老实实受着,说白了是替自家主子受的,再怎么样也要忍。
也许是老了,总想起以前的事。
老太监不自觉看了皇后一眼,心下叹息,这么多年了,皇后都不是以前的性子。
他以前就觉得,这满后宫的娘娘们,就没有一个有皇后的气派,要不然,人家怎么是万岁爷明媒正娶,风风光光抬进门的正宫娘娘,就是当年宓妃,号称和皇后娘娘是一时双姝,同样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但真论气势,她还差得远,两个人站在一起,宓妃再美,人们第一眼看见的,绝对是皇后,应该说,皇帝第一眼看见的,也绝对只有皇后,不管皇后是不是闹脾气,只穿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
“哎。”
老太监低下头,心里难受,当年的皇后什么模样,他现在也忘不了,可看看现在,坐在那儿就像一尊菩萨,再没有爱恨怨怒。
万岁爷啊,您的娘娘已经不是原来的娘娘了,您看明白没有?
没一会儿,老太监就见他家万岁爷慢吞吞走出来,抢先一步扶着,没让娘娘行礼,挨着妻子坐下,两个人挽着手说话。
他们家万岁爷自己看不见,侍候的下人谁也不是瞎子,脸上那软和劲儿,哪里在别的地方看过,就是愉贵妃最得宠的那几年,万岁爷能赏赐她无数奇珍异宝,却也没这么看过她。
什么人才是主子心里的人,他们贴身伺候的,其实不难看出来。
万岁爷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当年他砍几个顾命大臣的脑袋之前,几个大臣还以为万岁爷对他们恭敬的很,直到死,恐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日还笑容和煦的皇帝,第二天就能下此毒手。
那些自以为能看清楚万岁爷喜怒的大臣们,到有一大半儿,是万岁爷故意让他们看的,可现在对着皇后娘娘,就是不一样,现在万岁爷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皇后也笑得和煦温柔,但那种温柔里,透出来的是一点点不在意,老太监觉得,娘娘还不如和万岁爷冷战呢,好歹冷着的时候,是面上冷。
老太监站在一边脑补,其实,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口子,说得很家长里短,也很和乐。
“苏家是吧?”
皇帝摇了摇头,“哎,吏部那边还夸了那人,说他孝顺,我琢磨着,只要孝顺,哪怕官做得不怎么样,也还能用,这用人啊,用个品行好的,总比用个品行差的省心。”
皇后也叹气:“现在看来,真是个白眼狼,弄得我都寒心,要是我儿子也这样……”
“呸,什么话,咱们儿子多孝顺。”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苏家,哼。”
苏翰林不过是个小人物,本来还没本事上达天听,可谁让他自己倒霉,这阵子上蹿下跳的,到弄得一群皇子也跟着学当孝子,主动闹到了万岁爷面前。
这一旦让万岁爷给记住,苏家真要自求多福了。
也不过几日的工夫,苏翰林就被免职,到也没把他关起来,以不孝治罪,就是皇帝派了个人,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万岁爷也怕不孝子弄脏了翰林院的地,就不用他当差了。
苏翰林当时就昏了过去。
有万岁爷这句话,他是真完了,以后都不能在读书人圈子里混,这没了差事,连去做个幕僚,恐怕都无人敢用。
苏翰林在京城几乎是待不下去,只好偷偷摸摸在宅子给贱卖了,本来没人买他的宅子,但到底地段好,有商家也愿意赚钱,压低成了白菜价,勉强给收了。
从那之后,人们就没见过苏翰林的人,他们家祥哥儿自己带着老太太留下的一点儿私房,也住到乡下,看样子要发奋读书,到是苏娇娇被养在舅舅家里,没有离开京城,好像不是她不愿意走,是苏家的人走得太匆忙,根本就没想起这个闺女,连那个看起来一副慈母心肠,对女儿好得不得了苏李氏,也没有动静,人们都猜,大约苏李氏是病了,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怎么也不能不管闺女。
苏翰林是个小人物,还不值得京城的人八卦多少日子,红尘也就听了一耳朵,没怎么在意。
罗娘和小严却很好奇,多多少少关注了下。
这件事之后,苏娇娇的那群爱慕者都没了影子,别说再献殷勤,就是她求上门去,也当不认识。
“听说她又去找了一趟柳真,还留了信,信里说了好多情非得已,对不住之类的话,不过柳真病着,到没什么反应,可从那封信被传得沸沸扬扬来看,柳家也憋着口气。”
小严笑道,“现在她到是比柳真凄惨得多了,人家柳公子不过是坏了点儿名声,过几年风头过去,他也不至于一蹶不振的话,总能找到出路,毕竟他是真有点儿才学,也不是虚的,可苏娇娇就不一样了,家里成了那个模样,她那吹出来的才气也让人戳破,一无所用,这辈子别想翻身。”
“都是别人的闲事,听听玩一玩,别放在心上,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