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婉本能的有一种膈应,红尘是她心中觉得十分亏欠的亲女,眼睁睁看着一个假货去欺凌她,还说要杀了她。甚至……这次灵女之事也透着不寻常,她努力想不要把阿婵想得那么坏,本心深处,却又戒备中带着抹不去的敌意。
相比于陈婉,夏安这位大族长却是半分也不肯信夏蝉,他们看到影像的手段固然透着神秘。但里面的人却不是假的,夏蝉的音容相貌,一举一动,作为夏家族长的他,再清楚不过,他可不像单纯公主一般,只当阿婵是天真无暇的女儿,那个女孩子那点儿小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
夏蝉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办法排除障碍才不正常,她就是这样性情的女子。
自己的女儿狠辣些可不是什么坏事,相反,夏安欣赏这样的小心思,想要荣华富贵是好事,那会让对方更努力地为家族效力,人都要依附于家族的,家族兴旺,人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便是将来夏蝉一飞冲天,最能依靠的也是夏家,夏家不介意扶住一位有能力登上高位的族人。
夏安叹了口气:“聪明才智总要用在对的地方才好,你是我夏家养了多年的女儿,也到了该为夏家分忧的时候了,钦天监测算生辰八字,选中灵女去颍川祭天求雨,测的便是你的八字,身为夏家女,陛下圣旨以下,自当遵从,你收拾收拾,尽快去吧。”
他这话一出,夏蝉愣住,半晌才猛地抬头,一脸震惊,怒火充斥了眼睛,几乎保持不住温柔的面容,几乎是转念间,她就猛地磕头,一头撞在地上,额角血红,颤抖着声音,轻道:“能代替姐姐前去,阿婵自当从命!”
语气里带出哀伤,透出刺骨的绝望。
陈婉张了张嘴,扭过头去不看她,身为一个母亲,她这会儿即便对夏蝉很戒备,可毕竟是女人,女人都感性,这是养了很多年的孩子,怎舍得让她去送死。
房间里一片死寂。
夏蝉双手攥紧了衣角,心中大痛之余,惧恨之意丛生,那种感觉,简直让让她发疯。
哐当一声。
夏世杰冲进房间,脸上雪白,进来就握住夏蝉的肩膀,愣是抱着她起身,低下头不敢看父亲,只盯着自己的双足:“爹爹,阿婵不是灵女,钦天监那边有赵大人坐镇,且这一次是亲自出马,生辰八字看不错的,想必就是提交上去的是阿婵的八字,赵大人目中所视,入眼的也是夏红尘的八字。”
夏安眯了眯眼,盯着他的头顶。
夏世杰吸了口气,冷静地道:“陛下圣旨已经下了,红尘名字在列,陛下是不能错,也不会错,上天选中的灵女,只能是红尘,父亲乃忠直之人,怎能违背圣旨?”
“而且,儿子刚刚得到消息,因为天气原因,原拟定三日后启程的钦差使臣,今夜开拔,便是阿婵要李代桃僵,换下夏红尘,也来不及。”
夏蝉脸色大变,捂住脸呜呜痛哭。
夏安看也不看她的作态,目光落在夏世杰身上。
今夜的夏世杰很是不同,腰杆笔直,目光冷静锐利,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巨大气势。
以前他在父亲面前,总有些软弱,从不曾如此气场大开过,夏安摇头:“没想到,你今天到有了些夏家继承人的样子,果敢冷静。做事不留余地,有些枭雄的架势。”
只是过于凉薄了。
夏安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一向是满意的,虽然他的性子里也带了些毛病。但自家家教严,养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坏,培养起来不遗余力的嫡长子,自然能顺顺当当长成,年轻的时候那些毛病。等长大成熟之后再回头看,也就是些笑料而已。
今天他的表现,就展现出他的能量,短时间内找出如此多的理由,为夏蝉开脱,甚至乍然听到他的话,也没有慌乱,而是一瞬间就想出一套有理有据的说辞来。
夏安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钦天监,算计这次求雨?”
其实让钦差提前三日走一点儿都不难,但能想得到让他们走。却不是简单事。
夏世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脸上也略略发白,下巴上还长了胡渣,他的心情也不平静,抱着阿婵的手心里,沁出一层细汗。
“时间不会很长,你前阵子心思都在科举上,应不至于注意到这些。”夏安的目光在儿子身上打了个圈,“是了。你向来关心阿婵,必是察觉到阿婵做了小动作,这次颍川求雨,是夏蝉的手笔?意图光明正大地除去红尘?你察觉到。却没有阻止,也可能阻止不了,在这方面,你的心思向来细腻,或许是发现此事的漏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尽快送走夏红尘,一了百了。”
陈婉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女,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胸口,愕然望向夏世杰:“阿杰,你爹爹说的,可是真的?”
夏世杰还未说话,夏蝉猛然抬头,直直看向夏安,一字一顿地道:“爹,您怎能如此想女儿?女儿承认,是知道红尘姐姐的身世,心中有些嫉妒,也担惊受怕,可女儿生在夏家,受了十数年教导,忠孝节义永记心间,此等不义之事,女儿绝不肯做!”
她一转头,看向夏世杰,“哥哥,难道你是这般想妹妹我?”
夏世杰顿时一愣,目光闪烁,也显出几分迟疑:“我,我只是……”他只是无意中听到只言片语的信息,阿婵的人好像去钦天监走动了,随即就出了此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