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俏刷地收回手,语调没有一丝感情,如同雪夜里亘古不化的冰霜:“别叫我,我不是你姐。”
陈述的眼眸立时涌起泪水,下一秒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他还是个孩子。”陈思悠终于开口,六个字却说得异常艰难,每个字似乎都淬着血,在嗓子眼滚了一遭,立刻酸涩至哽咽。这是乔俏懂事以来,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母亲的话。
尖刻地笑了两声,乔俏直视着这位风韵犹存的贵妇,吐出的话像把锋利的小刀,目的明确地往她心上捅,不捅得鲜血淋漓誓不罢休:“当然,谁不是呢。”
陈思悠一双远山眉轻轻蹙起,嘴唇动了动,脸上刻满了痛苦:“他是无辜的。”
乔俏讥诮地笑道:“你也有资格说这种话?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种话?”
不是没有想象过乔俏见了她后的反应,然而真正遭遇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些话会让自己这么痛。陈思悠闭了闭眼睛,嘴唇颤抖了良久,才将那两个字唤出来:“俏俏……”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乔俏几乎是瞬间就炸了毛,怒意迸发。
彼时,年轻小夫妻的第一个宝宝出生,刚当上爸爸的青年吻了吻妻子汗湿的眼角,珍重无比地取了这个名字,取自她母亲美好娇俏的美貌。
周遭的人渐渐发觉这里的气氛不对劲,三三两两的投来八卦的目光,乔俏最后看了一眼咬着下唇压抑抽噎声的陈述,心尖利地抽痛了一下,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沿着来路返回。
乔俏,别哭,不能哭,坚强点。
爸爸他已经很难过了,你要乖,不要再问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了。
可既然你决定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第22章 我孤单一人(一)
乔俏走得又急又快,两三步间便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路,周围的人群如潮水般往身后褪去。转眼到了公交站,她机械地刷卡上车,也不管上的是几路车,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就闭起眼睛,双手环在胸前,明明白白一副拒绝与外界交流的架势。
车子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司机粗狂的嗓音将她飘往远方的思绪拽了回来:“终点站了,该下车啦。”
乔俏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角冷厉,红唇紧抿,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浓重的低气压中。
终点站是s市最繁华的商业广场,乔俏走了几步后,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烦躁地说:“你到底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她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陈述不禁瑟缩了一下肩膀,怯生生地上前,想去拉她的袖子:“不要……不要生气。”
乔俏甩开他的手,手背狠狠地打在陈述的手腕上,顿时红了一片:“我生气关你什么事?”
“姐……”
这个字就像是一簇火星,猛地点燃了乔俏心里的炸药,火气一下子蹿了起来,她低吼道:“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陈述不依不饶地靠过来,显然从前几次的经验中深谙对付她就应该死缠烂打,眼角因为伤心还泛着红,却格外固执地想拉住她,不舍得她离开,哪怕只有短短一秒。
乔俏顿生无力感,却又憎恨自己总忍不住心软,咬了咬牙,兀自疾步走开,漫无目的地绕着几家商店打转,脚步一刻不曾停下,越走越急,直到走到脚踝一阵酸痛,才驻足往后望去——
陈述早已经不见踪影。
这本是自己所预想的结果,按理应该觉得轻松才对,乔俏却生出了一丝焦灼:陈述人生地不熟,又是个路痴,依他那个害羞腼腆的性子,向别人问路这种事是肯定做不出来的,现在估计在哪个角落转圈圈,说不定正害怕得直哭。
她下意识地蹙眉,站在路口举步维艰,一时不知是狠下心往前走,还是回去找他。继续走,万一小正太真被拐走了怎么办?可是回去……她明明是打算不再见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任何人。
就在这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女人尖锐的骂声回荡在耳际,无端让人心里一阵发紧。等到乔俏回过神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跑了过去,地上躺着一个女孩,身下静静地流了一滩血,而她的母亲则紧紧地搂着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撕心裂肺地哭号着。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壮汉,三下五除二将黄毛按压在地,又不解气地给了他两个耳刮子:“撞了人还想跑?送你去吃牢饭!”
又出来了一对年轻情侣,男人几步走到女孩身边,一边向妇人表明自己的医生身份,一边去探查女孩的脉搏和呼吸。他身旁的女孩正握着手机连线120,清楚明白地转达现场情况。
乔俏提到嗓眼的心脏落了下去,砸得她眼前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找回神志,她匆匆看了一眼已经得到急救的女孩,便脚跟一转,往来路狂奔而去。
kevin,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万幸陈述的穿着和长相都十分引人注目,询问了几个路人后,乔俏很快就在一家商场门口找到了他。她走过去的时候,小正太正抱着腿坐在商场前的长椅上,头埋在双臂间,毛线帽尖的绒球垂了下来,像极了他沮丧时垂头丧气的样子。
乔俏单手插兜,腾出一只手扯了扯那颗球,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脑袋微微一动,从帽下慢慢地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见是她后陈述立刻抬起头,两手也在下一秒缠上了她的手臂。
他动了动嘴唇想叫她,却又记起她前两次均是因此而发火,只得咽下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