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语棠近日在忙些什么,我好几回问他都支支吾吾的。”
太子一身浅青色长袍,佩着羊脂白玉冠,和隋意二人骑马去往城郊,今日他们一道去参加一个据说文人墨客云集的曲水流觞宴。蔡忠向来一吟诗就头疼,这种场合自然是能躲就躲,但林语棠居然也不见人影,赵筠只好向他表哥打听,结果隋意说:
“我也找了他几回,每次府上的人都说他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不晓得在做什么。”
隋意一身靛蓝,和身边浅青色的少年骑马漫步在乡间,京城的桃花开得晚,此时正是绚烂的时候。路边杏花梨花也间或开放,微风一拂点点樱红飞舞,似一副写意的山间春景图,意外闯入了两位少年的背影。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城郊一处竹楼,屋子不大,院落却很宽敞。好几张小木桌拼成了一条长席,就落座在桃花树下,别有一番风景。院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位青年,正在互相寒暄,见了他们到来,热情地过来招呼。
“在下孟尧,字谨思,请问两位仁兄如何称呼?”
领头的一位青年约莫二十来岁,穿着粗布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
隋意也拱手回礼:
“在下隋意,字敬恒,各位幸会。”
赵筠正想自报家门,忽然记起今天他们是以寻常人家的身份来凑凑热闹的,自己这名讳一出不就曝露了么。而他竟然又忘了提前准备个假名,现下大家都等着,没有时间再细细思量个好名字,于是只好脱口而出:
“在下黄德仁,表字,表字暂时还没有。”
一般男子成年时族中长辈冠之以字,以表其德,赵筠看着年龄小,说还未起表字也是正常。
“幸会,幸会,各位请先就座。”孟尧引他们去到院内。
赵筠有些懊恼地在小木桌边坐下,他的封号是德仁皇太子,父皇有时候会叫他德仁,刚才一慌随口乱编,这会才觉得自己胡诌的这个名字实在是有够难听。
没等一会儿,人就齐了,孟尧端起酒杯神采奕奕地说:
“各位,今日良辰美景,诸贤相集,不亚兰亭,大家俱得赋诗饮酒效那曲水流觞之风雅。在下不才,先献丑了。”
说完执着酒杯在园中踱了七步,出口一首:
“谁将枝叶染还裁,却使馨香次第来。
春柄定教三月主,天心合与一齐开。”
诗成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又执酒壶为右座的人满上一杯。
这曲水流觞本是一种旧年习俗,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杯盏顺流而下,停在谁面前,谁就取杯饮酒,意为除灾去祸。后来被文人墨客引作以诗会友的一种宴席游戏,酒杯放到谁面前,谁就得作诗一首,饮尽再传给下一人。
孟尧右座的青年急急作诗一首,不一会酒杯传到了赵筠对面的那个锦衣青年,他诗成一曲中规中矩的五言绝句,却是没有将杯子往右递而是直直推到了赵筠面前。
这曲水流觞并没有规定一定得按照座次顺序来,但突然这么一下着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对面那位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赵筠,却是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窘迫。赵筠刚才都在认真听别人作诗,此时环顾四周,远处山清水秀,眼前落英缤纷。兴之所至出口成章: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咏完这一联却是没了下文,大家都以为这位玉面小公子定要闹个大红脸了。谁知赵筠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地说:
“下联作不出来了,我自罚一杯吧。”
说着以袖掩杯,一饮而尽。流觞曲水继续往下,轮到隋意的时候他作诗道:
“前日海棠犹未破,今日重来花下坐。
醉卧何妨花底卧,不须红袖来扶我。”
咏完不少书生拍手叫绝,这两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fēng_liú倜傥,潇洒不羁的风范,赵筠在旁也不禁赞叹“好诗!”。
曲水流觞宴作完诗词又谈论了一会辞赋和当今政事,日头稍西斜时便散了。行在郊外,隋意在马上问赵筠觉得这以诗会友的聚会如何。赵筠有些失望地说:
“可能我期待太高了吧,真来了又觉得平平无奇。孟尧兄作的诗词倒是不错,不知道明年春闱能不能金榜题名。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那首,醉卧何妨花底卧,不须红袖来扶我!”
说到这里,他又灿烂地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惹人跟着一道心情松快。隋意也笑着看他说:
“我倒是最喜欢殿下那一联,清新又有意趣。作诗不外乎是以景抒情,有感而发。要是为了平仄押韵而硬凑一首就没甚意思了。”
“正是!”
赵筠刚感叹完又听隋意说:
“你饿不饿?不如我们去聚仙楼吃点东西?”
赵筠使劲点了点头,那个曲水流觞宴说是宴席,其实只有酒水和一点小吃食,坐了一下午他早就饿了。隋意了然地看他,接着说:
“作诗写词也要吃饱了饭再说,肚皮饿着,吟什么都是矫情。”
赵筠深以为意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和隋意特别投机,总有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他们一抹靛蓝,一抹淡青,一匹黑马,一匹白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小路,悠然地往城里的方向去。忽然赵筠似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你们都有表字,我也想要有个表字。”
他像个羡慕别人手里新灯笼的孩子一般嘟囔着说:
“语棠字安然,蔡忠字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