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叶兰私戳甄澄,跟她说自己和阿政彻底分了。
“你和琳琳是对的,我那天太冲动,伤害了你们。”她又说,“我一直想请你们吃饭,当面道个歉,你这两天有空吗?”
“我不在上海,最近也没什么闲工夫。”甄澄回复,“我和乔琳琳都不会放心里,不用特地请吃饭。”
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坐在床角又开始发起呆来。
不是随便应付朋友,而是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暇去梳理这些人际关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整个都腐朽掉了,所有原本运转良好的机械零件,都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停止了工作。剩下一个束手无策的躯壳,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像无法靠岸的小船。
思忖了许久,她打电话给张老师。乔琳琳说过,她所有的亲戚和当时教她的老师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而那天张老师见到她和谈叙在一起时的眼神很古怪,那种欲言又止的小细节,总是在时隔很久反复思量后才让人注意到。
接到甄澄的电话,张老师显得很意外,听说了来意后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就跟她和盘托出:“当年你爸爸的事在全国轰动一时,我们几个老师都知道,同学几乎都不知道。你们班主任帮你请了个假,那时候你初一,该懂的都懂了,每天在家里陪着妈妈。有天傍晚你们班主任急匆匆赶出去,再也没回来。后来他私下告诉我,你妈妈在家里开煤气自杀被发现,你和你妈妈都被送进了医院。”
“自杀?”
“嗯,你爸爸是船长,船失联以后,外界对他有很多猜测。你妈妈接受不了打击,绝望之下走了极端,想带你一起去找你爸爸。”张老师说,“幸好有个快递员经过,闻出了里面的味道,才报了警。”
“所以我忘了爸爸的事?”
“不,醒来之后,你是记得的。”她说,“而你妈妈得了病,在心理上否认你爸爸已经过世的事,编造出他只是出海去了还没回来的记忆。你们家里人带她看了很多次医生,都没什么效果,她打从心底抗拒,也实在没办法。”
她垂着眸,眼光影影绰绰:“那……我怎么也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很懂事,知道妈妈病了,就总在家里陪着她。你不愿意看她痛苦,就常常安慰她,说爸爸还在,爸爸好好的。这样日复一日……你自己也就被心理暗示给蒙蔽了。”
“……会有这种事?”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我也查过相关的一些资料,人脑的结构很复杂,在面对巨大的心理创伤时,有时会开启自身的保护机制。孩子,你别难过,这事情已经过去十来年了,你和你妈妈都该有全新的生活。”
“……”
“有一件事,老师对不起你。”张老师说完,又支支吾吾犹豫了会儿,“谈叙的家人和我是好朋友,我把这事告诉过他的母亲。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有必要了解。后来听说你们分手了,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还以为是他妈妈接受不了,在当中阻挠,你们才分开的……”
挂了电话,甄澄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知道张老师所谓“没别的意思”,其实包含了很多意思。谈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挚友的儿子,她不可能不替他着想。毕竟倘若当初没分手,他未来要面对的就是一对精神有问题的母女,单亲家庭。这样的事,换了谁家的亲戚长辈都会有所迟疑。
她不怪任何人,也不怪自己。只是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一切看似美好的东西。双手掩面,却发现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泪。
这两天几乎每天都在哭,到现在终于彻底麻木了。
她长舒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电视里游戏频道放着谈叙今天在西雅图的决赛,对方核心英雄是,而谈叙这边选的是……terr。
解说在那分析这两个英雄的利弊,和对战时的胜率。可她却想到了那个经年累月缠着她的噩梦,terr把自己的生命和奄奄一息的生命做了交换,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而此时此刻,她伤害了他,因为自身的矛盾和纠结。
她想,他永远也不会救了。
芒阿起今天上午找过她,问她最近怎么不水群了。顺便以“知情人士”的口吻,跟她透露了一个消息:“你本命要隐退了!我找他约歌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的。现在圈里还没什么风吹草动,我估计消息出来以后得炸……”
他要退圈,这代表她说不想听他声音的这件事,真的伤他很深。
看着电视里熟悉的画面,甄澄突然很怀念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每天一起打游戏,胡扯些有的没的,晚上最后一局赢了就开开心心睡觉,输了就重开一局,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样的幸福在此刻看来已遥不可及,无知是福气,她现在才了解。
那个专属于两人的yy频道已经很久没登录了,她心血来潮进入频道,却看到了满满一长排,完全陌生的房间名称,格式整齐。粗略看来像每日的训练心得,仔细阅读每一条,又觉得不大像——
“20160225,睡不着,看以前的rep到凌晨三点。”
“20160226,训练状态很差,尝试这个版本的大娜迦,效果不好。”
“20160227,还在看rep,原来我们已经打了一千多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完。”
“……”
“20160618,其实挺想拿黑鸟的,可队友都对智力后期没什么好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