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方止谦会追过来,不顾一切地扎进河里,也在他梁俞声的计划之中。
只是没想到方止谦爬上来的时候,还能是个全乎人——不过也好不到哪去了。
梁俞声看见方止谦身后的那一片水全然成了血红色,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扯得如破烂,尤其腰后那一道口子,血晕开,又泡了水,使得方止谦整个后背都染上异色——心惊肉跳的可怖。
上岸之后,方止谦整个人都脱力地跪在地上,猛地咳出几口血水,却仍不肯松开手里的女人。
他缓过来些以后,把女人安顿好,捡起地上铁灰色的西装外套盖住她身上,才慢慢站起来。
从头到尾,方止谦都没有看梁俞声一眼,梁俞声也没有说话,他握着手里的枪,静静地等。后来想起这一天,他最后悔的就是没在方止谦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一枪杀掉他——并不是因为什么道义,而是居高临下地看一个强者在脚边挣扎,被自己嘲讽,能让梁俞声得到从别的地方得不到的满足和快感。
因此梁俞声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方止谦抹了抹脸上的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腰间有一道狭长而深的伤口,是被一段折断的钢筋生生划进肉里,被冷水浸泡过以后,疼的像把人从中斩断。
然而痛苦对方止谦而言仿佛只是一念之间,他眨眼之间便挺直了腰身,湿漉漉的碎发贴在脸上,他的眸色晦暗不明。
梁俞声的心漏跳一拍,他不知道该怎样描绘,只能承认道上的传言不虚——方止谦就是一匹狼,是孤狼。
初秋月满,月亮是罕见的淡金色。方止谦的身上不停滴着水,遍体鳞伤,狼狈不堪,拿枪的梁俞声像是身强体壮的猎人,端着□□对着一匹受伤无援的狼,却忘了该怎么开枪。
“方先生,你没有退路了。”梁俞声“咔”地一声把枪上了膛。
方止谦不置可否,双手从胸前把那已经快碎成破布地衬衫扯下来,扔到地上,右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军用短刺。淬火的利刃在夜色里,折射出一种灼灼的幽光。
某种程度上,男人的胸膛可比女人的三围,亮在同性面前,像在展示一种资本。何况方止谦的确有资本可言,他的体格偏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肱二头肌能撑破西装般的壮。梁俞声知道那胸腹上一道道流畅的线条,并非健身房流水线上的速成品可比。
不过这有什么用呢,梁俞声在心中嘲笑,又不是金钟罩铁布衫,难道还能挡住他枪里的子弹?
但很快这种轻松的念头就被碾碎了,梁俞声忽然明白,这不是炫耀,也不是挣扎,而是自信。
“梁俞声,讲你的条件吧,我得送她去医院。”方止谦说的是昏迷不醒的谢世婉。
梁俞声轻笑:“你以为你还有条件可讲么?”
“为何没有,这林子里里外外,已经被我的人围起来了。”方止谦用短刺指指四周,仿佛真的有人藏在黑暗里,“我知道,你的人也在,顶不死咱们俩今天都死在这。”
方止谦回头看了一眼:“我今天手上数十条人命,临死也有女人陪着,左右不亏。”
梁俞声一咬后牙,背后发凉。他没法确定暗处是不是真的有方家的暗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得不承认他比方止谦怕死的多。
不同于方止谦是方家的独子,梁俞声的前前后后兄弟六人,个个都虎狼般凶残;不同于方家家底薄,方止谦白手起家,毫无顾忌,梁俞声身后背负着整个梁家百年基业,一步错步步错,容不得他一点差池。
“西河口的堂口,还有缅北的翡翠矿。”这是梁俞声在来之前盘算的底线。方家没有什么根基,发家源于方止谦的祖父在缅甸闯出的血路。即使近些年翡翠矿的出产已经不理想,但那是方家的根,梁俞声很清楚拿什么走才能给方止谦致命一击。
“堂口,还有二百万,三日后送到梁家。翡翠矿是方家的祖业,我无权给你。”方止谦的话好像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差点让梁俞声忘了自己才是提条件的。
“你······”梁俞声刚要开口,方止谦忽然大步走过来。他连忙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方止谦竟用胸口顶住了!
与此同时,梁俞声也感到颈上一凉,短刺已经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命换一命,再也没有余地,原来方止谦所谓的谈条件不过为了让自己分神。
好狠的人!能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忆到此处,梁俞声那双眼角上挑的凤眼中,眼神已经有些发狠。谢世龙忽然轻蔑一笑:“不光我们谢家,你们梁家人也栽在了方止谦那个疯子手里。”
“疯子?”梁俞声轻哼一声,“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我放他走了以后,那林子里根本没有半个方家人,他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筹码。难怪方止谦能把方家薄的可怜的家底在十年以内翻了不止十翻,难怪道上的人说方止谦最擅长的莫过空手套白狼。”
谢世龙忽然觉得有些恐怖。
“那你就这么认栽?”他在用话激梁俞声,他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唯一复仇的机会只能仰仗梁家。”
“栽一次就够了。”梁俞声很快恢复了他的气度,他伸手拍了拍谢世龙的肩膀,“这一次咱们故技重施,我不会再一次着他方止谦的道,可方止谦却不得不钻我的套。”
“如何?”
“当然是要抓他的软肋。”
谢世龙恍然,他和梁俞声几乎异口同声叫出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