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先睡吧。”
床上的影子翻了个身,面朝着我道:“地上潮湿,你垫的席子也凉,要不挪到床上来睡?”
我赶紧推辞:“不必了,我只是在忧心一件民生大事。”
陆澈将脑袋挪到床沿,饶有兴致地道:“想不到你一个女子也懂得忧国忧民,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说来听听?”
我将枕头挪过去些:“你说新皇登基三年,他都干了些什么?不为百姓谋福祉也就算了,眼下房价还越来越高,短短三年就翻了四倍。你知道再这么下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广大穷苦百姓就要露宿街头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有这么严重?”
我忧郁道:“必然是有这么严重!你看我这屋子,风雨中已经险危危地屹立了上百年,虽然翻修过几回,但如今也是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若再买不起房,等它哪天一塌,我就只能守着废墟过活了。”
黑暗中,陆澈静了一瞬:“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过日子确实艰难了些。”
我抱着被角叹息一声:“岂止是艰难?那必须是非常艰难!每天不仅要砍柴做饭洗衣服,还要……”我撇了撇嘴:“算了,你这种有钱人怎么能理解我这种小老百姓的苦楚?还是赶紧睡觉吧。”
床上的人久久不语,本猜测着他是在为我惋惜,不料没多久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我抽了抽嘴角,方才是谁说正巧也睡不着来着?
第二日天刚麻麻亮我就起了身,劈柴生火做早饭、打水洗衣晒花瓣,一顿忙下来,太阳正好在东方的立净山上露出半个脸。
与陆澈一道用了早饭,又为他煎了药,这位大爷啪嗒了两下嘴皮子表示,近来闲得实在无聊,想找几本书看。
我自是不敢怠慢,赶紧翻出银子就出门。
且考虑到要添置新宅,顺带将破瓷罐里的四十两和陆澈交上来的五十两一起带着了。想着封阳县的空宅不多,若是见着便宜合适的,也好早些买下,免得落入旁人之手。
但事实证明我确实太异想天开了些,一个上午逛下来,不仅没买着半片屋瓦,甚至连价钱合适的都没遇着。如今房价攀升,一亩大的旧宅就要二百两,这等于要卖一辈子的胭脂才能攒够钱,简直离谱。由此可见,我爹当年说得没错,踏实肯干型是没有钱途的,劳作一辈子,连座像样的宅子都买不起。
思忖了一盏茶的时间,我终于愤然放弃了这条置房留人的不归路,老老实实地到杨秀才那买了几本旧书,愁兮兮地往回走。
岂料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颇热情地唤我。
回过身一看,只见赌庄的莫老大手里捻着张叠好的巾子,正双目含笑,如弱风拂柳般地朝我扭过来,边走边道:“舒婉啊,你这是打哪儿去啊?”
莫老大虽长得魁梧,却是封阳县有名的娘娘腔,酥软的声音入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望着他唇上剃得光秃秃的胡根子,勉力笑道:“眼瞅着要晌午了,我正赶着回家做饭呢。”
莫老大撅着屁股瞅了眼我手里的书:“哟!舒婉,什么时候看起书来了?”
我赶紧将书背在身后:“我哪有闲情看书啊?帮别人买的。”
莫老大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问:“听说你家来了个远亲,还帮你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这是大好事啊!你皱着个眉头做什么?”
我凑过去道:“就是他来了我才发愁呢!你也知道,我家总共就一间房子,哪里住得下?人家好歹帮了我,我却让人家跟我挤在这么间破屋子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他捻着巾子捂嘴笑道:“听说你昨儿个才卖了块玉,一百两银子,买个两间屋子总不是问题吧?”
我呆了一呆,心想这卫老爷也忒藏不住事儿了,连玉的价钱都随便跟人说出去。只是两间屋子怎么够?陆澈还有三五个随从没处住呢!
我忧虑道:“就这些钱还得给我那位远亲做医药伙食呢!买了房子他吃什么?”我叹一口气:“算了算了,就这么先挤挤再说吧。”
莫老大眉梢一挑:“要不你进去赌赌手气?手气好了买宅子的钱就有了。”
我心上一喜:“好像有点道理。”但走出几步,又摆手道:“不成不成,前天晚上我才发誓不再赌了,再赌就剁手指头。”
莫老大瞪一我眼:“这话你每个月都说,结果呢?你这手指头还不是好端端地长着?”他拉住我:“舒婉啊!你以前不是说过么?赌钱不是赌钱,而是一种风险投资。”
这话我确实说过,只不过这些年投资的钱多数都打了水漂。
我为难道:“……”
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道,莫老大抢着道:“你今日将银子投进去,说不定置办宅子的钱立马就有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投了起码还有五成的机会,不投可是一成都没有啊!”
我呆了一呆,被他苦口婆心地这么一劝,好不容易下好的决心又动摇起来。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打转,一会儿排成个方孔钱,一会儿排成个金元宝,痒得人想抓抓不着,想挠挠不到,那叫一个难受。
经过激烈地内心活动,我终于望着赌庄门口的帘子吞了口唾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娘就进去试试!”
赌坊里人声鼎沸,有哭的有笑的,有抬高了嗓子喊大小的。我拿着银票在人堆里穿来穿去,犹豫着找一桌庄家点儿背的赌桌下注。
绕了好一会儿,发现西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