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扶在门框上,心狂跳,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似的。去。眼睛急促的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床头柜上的餐具、水果……她眼前一花,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急忙的走到床前,就要按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西溪”,她回头,只见穿着白袍子的杨小树站在门口,正拉下那浅蓝色的口罩。
“小树姐!我爸……”西溪脸都白了。
杨小树见西溪的表情都变了,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微笑了一下,说:“别紧张,西溪,阿姨陪叔叔在等着拿结果,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看见你进来了,跟你打个招呼。”
西溪一口气这才缓过来,眼眶子里的眼泪都差点儿出来,她有点儿狼狈的吸着气,“哦”,她说不出更长的句子来了。
小树明白西溪的状况,她有点儿担心的说:“你还好吗?”
西溪点头,人却不由自主的坐在了病床边上,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还好。”声音细弱蚊蝇了。
小树走近些,“西溪,”她给西溪倒了杯热水,抱着手臂站在西溪的面前,看着西溪只是握住水杯,“你不能先慌了。”
西溪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她抹了眼角一下,“不好意思。”
小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西溪按在眼角。纸巾带着来苏水的味道。她想起早上走的时候,她抱抱爸爸,爸爸身上就是这个味道……心里又一阵难过。
居“你和庹叔叔认真谈过没有?”小树静静的问。
西溪点头。
“检查报告出来之后,要尽快确定手术时间。不能再拖了。”小树说着,抬手按了按西溪的肩膀。
西溪又点头,“我会说服爸爸的。”
小树看着西溪,停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西溪,比较起来,对于我们爱的人来说,我是宁可他残缺的活着,不愿他完整的走了……当然这可能仅仅是我自私的想法,对他们来说,活的有尊严,也许是更重要的事情。”
西溪擦着眼睛,“我会照顾爸爸的。”
赭小树缓缓的点了点头,“换做我也一样。不过,你也要尊重庹叔叔的意愿,不要太勉强。”
“我尊重。可我也坚持。”西溪说。刚刚有那么一刻,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恐惧。
小树说:“去吧,他们在楼下。”
“好。”西溪站直了。
小树陪着西溪走出病房,低声说:“叔叔阿姨感情真好,我看阿姨对叔叔特有耐心。”
西溪有点儿吃惊,“我妈妈吗?”
“是啊,那些检查很琐碎,病人有时候会烦躁些,情绪不稳定。我在一边看着,阿姨细心的很,也很乐观,总是在说没事没事、别担心别担心。”小树细声细语的。
西溪走在小树的身边,恍惚间觉得小树说的是别人家的爸爸妈妈吧?眼眶子又有点儿酸。
小树说了句什么,西溪应着,小树站住了,西溪渐渐的走的远了。她看着前面一对瘦削而高挑的男女,男的身上穿着白灰条纹相间的病服,外面罩着一件灰色开司米的开衫,女的伸手搀着他。他要推开,她固执的握住他的手……不年轻了,断然是不年轻了。远远的看过去,只觉得他们身型开始单薄,慢慢的近了,看得清那头发,已然不是年轻时候那光可鉴人的黑,而是有些稀疏的、细弱的、脆而干燥……西溪需要大口的吸着气,才能继续往前走。
不是,不是特别的痛楚,也不是特别的难过,而是痛楚和难过里,有一点点的类似幸福和温暖的东西在游动。
爸爸和妈妈。
小树看着那一家人像三颗水滴一样汇聚到了一起,在正午灿烂的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似的,看上去,特别特别的美。她不知不觉的靠在走廊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转身下楼去。她走的很慢,眼前还是刚刚庹家那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直到口袋里的呼叫器响起来,她才回神,看一眼,是科室在呼叫。
小树忙往科里走去。敲门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突突一跳,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定了定神,不禁抬手去按了一下耳朵——怪怪的,她这不是幻听了吧……她回回头,走过去的男医生和她打招呼,她微笑一下,确定里面说了进来,她才推门。
杨大海见小树进来,便问:“庹宗厚病人的报告都出来了是吗?”
小树点头说:“差不多了,还有一份血检报告,需要再做一次。”
“有什么问题?我不是说让今天中午以前把检验报告全部收集起来,下午要会诊的。”杨大海微皱眉头,他穿着雪白挺括的医生袍,和他平时在家时候的温和样子大大不同。小树轻易在医院里也不敢和父亲有什么逾距的言辞。
“病人有过肝炎病史,所以血检要再确认一次。”小树解释着。
杨大海沉默片刻,说:“还是没有同意手术么?”他十指相扣,脸上很严肃。他从外面视察回来,急匆匆的赶着,就是为了庹宗厚这个病例;回来了听说病人不肯手术。
“暂时还没有同意。”小树轻声说,“病人家属正在劝说,应该是有希望的。”
杨大海点了点头,问:“你吃饭了没?”
“还没呢。”小树笑了。明白公事说完了。
“正好儿,等下我和李教授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吧?”杨大海起身,脱了袍子,将军装上衣拿起来。
小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