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郝正英一行人的车架轱辘轱辘地离开了上京。
两辆青布大车,一辆载人,一辆载物,在深秋的早晨,郝家往岭南去了,渐渐消失在黄土飞扬的官道上。
山高水远,或许以后难再相见。
两个妹妹眼中的悲苦,茫然,郝明秀看得真真的。
她撇开眼,她们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一去,可能真要嫁在那蛮荒之地了。
“小姐,快吃吧,奴婢刚刚从厨房端过来的,刚出锅的呢。”
巧儿轻声细语地,一边挪过了盘子,里头有暗红色的枣子糕。
见郝明秀只是望着,迟迟不下手,巧儿眼神黯了一黯。
小姐素来对点心挑得很。尤其是花样要新鲜,之前,郝府专门有一个善于做点心的厨娘,做得点心很是得郝明秀喜欢。
汾阳王府的点心师傅自然也是不差的,可是,这盘枣泥糕并不合郝明秀胃口。
她不喜吃甜腻的。
可如今,也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
郝明秀缓缓伸出手,拈了一块在嘴里嚼着,慢慢地咽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巧儿看着她,一边沏了茶,递过去。
郝明秀吃了一块枣泥糕,又喝了一口茶,方拍手,起身说:“收拾一下,咱们去大表姐那里。”
一刻钟后,两人往世子妃曾氏的彩霞苑去了。
院落里静得很,只有几个仆妇在轻轻走动。见得郝明秀过来,弯腰行礼。
郝明秀脸上有了几分笑意,阖府,也就只有王妃院子与这院子里的仆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尊敬。
郝明秀带着巧儿进得里头,见小曾氏正歪坐在美人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脚边一个丫鬟曲膝蹲着,正一下一下地给她松着腿。
见郝明秀进来,小曾氏懒懒地:“来了。”
就不再言语。
有身边大丫鬟去端了果盘子来,郝明秀微笑,自己找了一张靠近小曾氏的小机子,随意坐了。
看着曾氏:“表姐,身子还是不舒服么?”
小曾氏瞄了她一眼,见郝明秀脸色憔悴,气色并不太好,眼珠子一转,约略知道缘由,倒是坐起了身子,看着她说:“今日郑家来人,你可见着?”
郝明秀一窒,正色:“郑家如今与我何干?表姐这是取笑我么?”
曾氏“哧”了一声,不再提。
转而说:“好,我不提也罢。只是,我这里,你跑来作甚?要去,就多去姑姑那里走动走动。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如今你表姐我,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瞧着吧,再过几个月,我这里更没有人想起来了。这府里,哪里有我容身之所。你呀,还是趁早打算,别跑错了地方。”
她声音落寞,语气嘲讽,也不看郝明秀。
郝明秀看着她,落魄的小曾氏,虽说这话听着不入耳,但是却说得是实话。
自己如今的状况,小曾氏又是这样一个情形,这府里还真是。
“姐姐怎么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起来了?”
郝明秀嫣然一笑,伸手去抓了小曾氏的手,抬头认真地看着她说。
“不然能怎么办?人家肚子争气,我有什么法子?”小曾氏被抓了手,抽不出来,微红着眼圈说。
郝明秀靠近了一点,向侍立一旁的丫鬟瞧了一眼,对方自觉地退到帘子外,她方缓缓地看着小曾氏说:“姐姐心里就真的没有个打算?”
小曾氏看着郝明秀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一动,抬直了身子,:“依你说,怎么个打算......”
郝明秀走后,曾氏重新坐回榻上,对丫鬟说:“去,打听一下。”
心腹丫鬟快步跑走了。
二刻钟后,人跑了回来。
“可是都走了?”
小曾氏放下手中的杯子,凤眼明亮,望着小丫鬟。
丫鬟小心回答,说是郡王妃亲自送出二门去了。
见曾氏眯眼,又说,:“今日,郡王妃并没有有出席。”
“哦?”小曾氏欠了身子。
当听丫鬟说郡王妃只是接送的时候露了面,把金氏送到老太太房里,就离开了,小曾氏忽然就笑了起来。
姑姑还是心里膈应的,看来还是秀妹妹说得对。
郡王妃,自己怎么忘了。
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曾字,那可是自己的亲姑母,郝明秀的亲姨母。
如今这郡王府里,上有老封君,下又有郑云甜,大有郑家人当家的意思。
这个郑家丝毫不顾姻亲,拉下了郝正英。
虽说这件案子,已经盖棺定论,郝正英贪墨的事情也证据确凿。
天子发落,实属不冤。
可是,郡王妃心里终归不得劲。
所谓联姻,姻亲,本就是指望关键时刻能互相扶持,抱团扎根。
这郑家不但不通风报信,或者推脱避嫌,却一力查办了此事。
如此行事,就是完全不把郝家放在眼里。
又提出退亲,视郝明秀如无物。这也是**裸地打了整个曾家的脸。
郡王妃一力要留下郝明秀,除了是怜惜郝明秀,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赌一口气,让大家看看,曾家还有人在。
现如今这郝明秀这个当局人都能看懂的事情,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
曾氏自责了几句,想通了关窍,心情甚好地坐了起来,吩咐梳洗更衣。
郝明秀说得对,她不能躺在这里自怨自艾,顶什么用?西苑那个狐媚子的肚子照样一天天地大起来。
她要去王妃那里,想想怎么与王妃说说自己的打算。
......
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