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遇到了一个颇为严峻的问题——钱。
我是知道人间盛行买卖的,可毕竟活了一千多岁也未曾用过‘钱’这物件,此番突然下凡当然也没做个周全准备。
我望向苏苏,十分期望地看着她。她既然搜刮了我整座鸾肖殿,连一根鱼骨头都没落下,那一定也是带了珍珠翡翠之类的值钱物件。可惜从她那同样茫然的表情中,便知道将希望寄托于她的这个想法很是天真。
苏苏压低了声音委屈道:“我只带了那些家具和衣裳,您素日都不爱带那叮呤哐啷的首饰,所以我都交给夫夫保管了,省的出来弄丢了……”
那个据说名为掌柜的人站在柜台后将我们细细瞧着,脸上原本热情的笑容渐渐就成狐疑了。
我冲他含蓄地笑,打着商量:“那个,能否让我们先住一晚,明日,噢不。”我掐指一算又道:“三日后还你。”
掌柜老大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你们要赊账?”
赊账?我未曾听过这词,不过大约就是这个意思罢。我开心地冲他点点头。
掌柜将我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花白的胡须一吹:“对不住,本店本不接受赊账,请回吧。”
未料到凡人如此不行方便,想来想去无法,低头,腿上的阿福亦是眨巴个两只圆鼓鼓的眼睛看着我,满脸爱莫能助的模样。
回想我四十岁,西天智慧弥佛将阿福送与我时,曾说此猫乃天地间唯一一头犄角猫,这倒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说此猫可助我逢凶化吉,柳暗花明。
说实话,千年来,阿福除了吃了我小半个北汅海的鱼,其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令我逢凶化吉之事。想来我确是有些吃亏上当了。
就好比当下,我们两人一猫,竟身无分文被拒之门外,心中那个悲凉真是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这时苏苏作了副可怜的形容对着掌柜道:“你就让我们住一晚吧,瞧外面这天黑的,让我们两个姑娘家上哪里去呢。”
掌柜傲娇道:“那我管不着。”
苏苏尚在挣扎,双手合十地冲着掌柜道:“就一晚。我们公……小姐没见过客栈,你就让她见见世面吧。”顿了顿,又很不情愿道:“大不了,日后送你十斤海带了。”
十斤海带……我扶额,真是大气极了。
不想那掌柜果真硬气,丝毫不受影响,大手指门,扫客之意明显不过。
“算了,我们走吧。”
苏苏很是愧疚将我瞧着,然后低着头走过来:“公……小姐,我错了。”
我抬了抬眼皮:“错哪里了?”
苏苏的头都快低到地下去了:“不该出门不带钱,如今还要害得小姐露宿山头。”
“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该当如何?”
苏苏悲壮道:“不会有下次。”
我满意地点点头,甚是大度地原谅了她。此行也算与这客栈无缘,既然如此,便只能出去寻个茂密些的林子将就一晚。只是这林子对我而言总归还是有些阴影,我想了想,还是去寻条深些的湖吧。
想好后便示意苏苏过来将我推出门去。这凡间哪里都好,偏偏门口却设了个门槛,让我的轱辘圈滚不进来,滚不出去。
苏苏简直乖巧得不行,挪着小步伐便过来,欲将我往外推。
“两位姑娘等一下。”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煞是好奇,回头一看,在柜台旁边的楼梯上站着两位男子。一位着蓝色锦衣,后面的着灰色布衣。而那蓝色锦衣的男子面容俊朗,含笑看着我们,方才那声定是出自他口无疑了。
“你是谁?”苏苏问。
那锦衣男子走下楼梯,手一挥,身后的布衣男子便在柜台上放了点银子,很是有派头。
他甚是翩翩地看着我们:“外面天色已晚,若两位姑娘不嫌弃,便由在下替二位垫了房费,且住下吧。”
我那个感动啊,无言以述。书籍中所写果然没错,人间处处有真情啊。
“真是太谢谢你了!”
那锦衣男子笑着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罢他朝我们微微颔首后,便转身朝西面的堂子去了,后面的布衣男子紧随其后。
我感慨道:“多么靠得住的一个人啊。”
苏苏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头回住客栈,十分新鲜。掌柜替我们置了间一楼的屋子,倒是贴心的很。我自己转着轮椅东瞧瞧,西看看,很是有兴趣。
南边有一扇窗,正将外头的月光照进来,铺了一地白纱。我在窗边看了会,忽然来了兴致要去外面遛遛。唤了苏苏,她打着哈欠说要睡觉了,实在是一只十分没有情趣的螃蟹。再看向阿福,它蹲在桌子上,吃鱼吃得十分开心,摇晃着尾巴,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我。无奈,我只得独自出门了。
夜半略有寒意,沿着石子路向前,窗内的烛火隐隐照亮,约摸可以看见沿路两边栽着蔓蔓梅树。
闻着淡淡梅香,我感慨道,这实在是一家很有品味的客栈。
身后有细微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姑娘,夜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回头,噢,是那个锦衣男子。我不好意思道:“头回来这里,想看看夜里的景致。”
那人好奇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我打着哈哈道:“是啊。”
那人背手而站,大晚上的还摇着把折扇:“这家客栈的景致确是整个大都数一数二的好。”顿了顿回头看我:“对了姑娘,你们怎么出门也不带些盘缠,若是当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