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步,身后传来施雪菲轻叹声:“我大明的子民,又要遭灾了。”
纪元彬回首,一步跨到施雪菲的跟前,脸若寒冰,压着声音道:“军前妖言惑众,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哦,我说的不是天灾,实乃人祸也。”施雪菲仰面顶道,脸上并无惧色。
纪元彬初时脸上微愠,两眼低垂幽幽扫过,她露出的白天鹅般的颈脖后,目光微敛,不动声色的掉转到一边。
施雪菲也不知道为何心虚将衣夹于脖颈之下,瘪了瘪嘴,一副低头不认错状。
跟在纪元彬身后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施雪菲素喜跟纪元彬互掐,但总不至于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只是眼前画面清奇,让不不免多想。
杨荣心里微微一抖,不是滋味。
“纪大人脸怎么红了?”
“晒红的。”
“大人本就不怎么白。”
正在纪元彬和施雪菲两人对峙,谁也不相让时,外面通传:“纪大人,有人要见你!”
纪元彬目光如剑在施雪菲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大有“你要是敢再乱说,我割你舌头,给阵前五十军棍”的意思。
“唉唉,别这么着急对本姑娘说的话下结论,纪大人,我是见你为了让我的脸免受冰雹砸伤,用了那么一个最蠢的法子护我,才有心帮你的忙。”
“你有种!”纪元彬不能耽搁,撂下一句“看好她。”
便匆匆而去。
施雪菲心中长长的感叹着: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不如让他自己去瞧瞧。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施雪菲合衣躺在了行军床上,这比起马背上不知道要舒服多少。临了她还冲站在帐前的几人道:“大哥们,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定是大场面。”
说完,双眼一闭,不至片刻立即时进入了梦乡。
七月十八。
榆木川军营。
此值盛夏,正是夏日里最热之时。
营中的士兵大多短衫打扮,正是伙房开饭时间,各营帐内的兵丁,都出了帐内,站在帐外,以十人为一甲,等着伙夫抬饭过来。
正在此时,听得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走到最角落里的军帐外,挑开帘布,径直走了进去。
不过一会,几名打铁的工匠跟着小太监走了出来。
一直守在帐外等饭吃的杨荣,远远瞧见那几人走向了金大人的帐内,看着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正欲上前打探时,伙夫拎着一个木桶送到了帐前。
“大人,行军打战不比在京城里,还有几个馒头,吃吧。”
杨荣没有说什么,蹲在木桶前,甩开一块白色粗布铺在膝头上,两手齐抓共管的,一手两个,两手四个大白面馒头。
伙夫也客气的道:“看你的打扮不是军中兵丁,是锦衣卫吧,听说京城的锦衣卫吃得比我们好,怎么粗面馒头也不嫌弃。”
杨荣嘿嘿一笑,“好说好说”,刚拿了四个,又伸出双手再拿了两个放在布上,才作罢。
见伙夫瞧他的神色不对劲,他道:“长身体,吃得多些。”
伙夫无奈摇头,拎着桶往别处营帐走去。
回身,杨荣便将馒头送到了施雪菲的床头。
闻香识味的施雪菲,睡意渐去,她支着头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拿眼打量着军帐内,睡得鼾声大作的曹丁和杨士奇,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也留下几个时,杨荣在一边道:“施姑娘,你只管吃,那两位哥哥吩咐过了,不要叫醒他们,等到他们醒了,伙房自会给他备下吃的。”
施雪菲面如菜色的咬着馒头,声音极度的烦燥又无助道:“他们不醒,本姑娘耳根不清。”
杨荣捧着水碗送到施雪菲的跟前:“怎么吵着姑娘了吗?”
施雪菲没有接,就着他的手吸溜了一口,抻着脖子向上一仰,总算咽下了鲠在喉间的馒头碎,才道:“你在鼾声如雷的地方睡得着吗?”
杨荣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杨士奇和曹丁:“施姑娘,你要喜欢安静话,可以去纪大人的帐中睡一下,他官职比我们都高,马公公给他安排了另外的营帐,我想大人此时肯定很忙,你要不去他帐中休息片刻。”
施雪菲感激的看着杨荣,见他年纪虽轻,可为人体贴细致,不比那两人糙老爷们,睡起来只顾着比赛打呼,他们不比谁更响,只比谁打得有声有色,有腔有调的,那叫一个让人无法忍受。
当即施雪菲怀揣着对杨荣的感激之情,穿着不合身的男装,跟在了他后面,向纪元彬所在的营帐走去。
果然杨荣没有说错,里面除了一张让人顿生好感的床,空空如也,的确没有让她一瞪两翻眼的纪元彬。
施雪菲将最后一点馒头全数塞进嘴中,鼓起腮帮子坐在行军床上,嘴巴如松鼠快速的吧唧了几下,做了个吞咽之状,仰面将自己躺成了一个大字形。
她身形娇小,展开后床上也有余地,所以睡下后,顿觉自己挑到了一处好地方,合眼享受之余,嘴中发出惬意的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