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不好,暗沉沉的,却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沈怿在旁瞧了一阵,默不作声地退回原位。
冷风从门外刮过,在墙根缝隙里呼呼作响。他忽然从风声中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动静,不多不少,刚好响了三下。沈怿朝门的方向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捡了只茶杯在手里抛着玩。
西厢房的灯到寅时才熄灭。
伴随着一声吱呀轻响,门内有人走出来,冷月清辉,院中朦着淡淡的银色。
两侧几道黑影暗闪,皆落于门前,撩袍单膝而跪。
他负手在后,所有的神色尽藏在面具之下。
“王爷。”
第四章
“你们既是能找到我,这么说王府那边没事了?”
底下有人应声:“此前锦衣卫的确有去府上查过,幸而王爷不在,并未怀疑。”
他颔首:“那就好。”
“王爷打算回府?”
沈怿转过身:“不了,我伤没痊愈会被人看出端倪。既然圣上没有起疑,那就当我还在大同府,等除夕那日再返京不迟。”
这回被人摆了一道,在大同别院接到飞鸽传书,说是顺天府有变,他立刻马不蹄停地往回赶,结果刚上城郊的官道,随行的几人忽然生变,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恰巧又在此时,巡幸五岳观的圣驾从东门回宫,途中也遭人行刺,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准备来个栽赃嫁祸,若是真查出自己带伤,这个弑君的罪名可就洗不清了。
活了二十多年,还很少这么狼狈过,最可笑的是,这问题竟出在自己人的身上,真是有够讽刺的。
“想不到,我手里的人也不干净。”他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这笔账过几日再慢慢和你们算。”
听到你们二字,就知道事情不妙,搞不好功没捞成,还要被殃及池鱼,在场的都咽了口唾沫,各自面面相觑。
沈怿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突然停住脚,垂眸就近问旁边的侍卫:“带钱了么?”
后者不明所以地点头:“带了。”
他摊开手伸出去,那人很识相地摸了一锭足纹的银水放上去。
沈怿狠狠皱眉,连掂都懒得掂,抬了抬下巴冲他腰间示意。
侍卫抿住下唇,犹豫了片刻,只好听话地把钱袋解下。
他也没细数,回身进了屋,不多时推门出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走。”
一夜过去。
等书辞醒来时,天早已亮了,日头明晃晃地照在脸上,卷帘没放下,大好的阳光洒得满屋子都是。
她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周身酸疼,四肢乏力,正慢吞吞地站起来舒展,肩头的披风却瞬间滑落在地。书辞低头一看,迷糊间想起这屋内还应该有个人,她脑子立马精神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不见踪影。
她赶紧跑到后院,仓库里也是人去房空。
“小姐,早呀。”
书辞站在门口,看着紫玉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打扫院落,冬季的暖阳将墙瓦的颜色染得分外温和,家中的景色一切如旧,她却生出些萍水相逢的感慨来。
“还真走了。”她自言自语,“也不打声招呼……”
*
第一场雪落完之后,气候一日便冷过一日,转眼到了小年。
因为琐事太多,忙起来无暇顾及其他,书辞很快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忘在了脑后。
京城里过年讲究排场,除夕、春节、上元,夜市通宵不禁,大街上舞龙舞狮,炮仗连天响,卖东西的吃东西的,挨挨挤挤,熙熙攘攘。
言则一贯是不在家过年的,街上人一多就容易出事,除了有锦衣卫巡查之外,大都督府也得安排京卫协助。五大营各派出人手,城里城外轮流值夜。言则是外卫,平时甜头尝不到,一旦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就肯定有他。
临出门前,陈氏把东拼西凑攒的二百两银票塞到他包袱里。
言则看着那薄薄的两张纸,心头不踏实:“这钱够吗?人家会不会看不上?”
“不少了,蚊子腿儿再小还是肉呢。”陈氏叹了口气,“李大人不过从五品的武选清吏司员外郎,真正掌事的还是往上数的那几位,他平时捞不了多少油水的。说白了,这笔钱也就去碰碰运气,脸好的话把你调到京卫里做个经历,再不济也得进内卫吧?毕竟拿人家手短呢!”
他啧了声:“他要是不拿呢?”
陈氏皱眉,“乌鸦嘴,就你话多,银子都放到跟前了,能不拿吗?”
毕竟还是担心钱袱背上身,摇头轻叹,“那我走了。”
书辞在房内做针线,看见他要出门,忙唤了一声。
“是辞儿啊。”言则停下脚,“有什么事儿么?”
“现在天冷,夜里风大,我做了套手捂子您带去吧,当值的时候也暖和一点。”
言则欢欢喜喜地收下,望着她一脸的感动:“还是自家姑娘好啊,知道心疼人。”
书辞笑了笑,“路上当心点。”
“诶。”
目送他行远,书辞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言则和陈氏不一样,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会夸,反观她娘,差别待遇简直不能太明显。
有时候也羡慕言书月,每天日子过得清清闲闲,娘从来舍不得让她熬夜做针线,舍不得让她出去抛头露面,最后有了好东西还全是她的,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恨过……
“阿辞啊。”
她刚坐下,言书月便捧着东西进来了,献宝似的凑上前,“你看我给你做了个枕头。”
书辞把活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