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
十三重天人声鼎沸,远远便能听着,宣离晃晃悠悠从云上下来,脚没及地,殿内的声音就停了个一干二净。
天君从銮座上起来,小天兵忙不迭搬来了宣离的月棠椅,宣离淡然的扫过一众仙官,又转身对着上方的天君点了点头,方才坐下。
大殿一时屏息凝神起来,宣离随意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等着人发话。
来人面色不善,一众仙家战战兢兢,自然不敢主动触霉头,这身先士卒的活儿,还是得天君来,所以有时候这位高权重者,当的也并非旁人眼里那般轻松。
天君和这尴尬的气氛一起沉默了片刻酝酿措辞,终于在房梁结冰的空隙逮着机会开口了。
“帝君,北境之地近来妖族频繁出没,天界派去的仙兵前日里皆被妖族所刺,在东北方发现了万妖宫的令牌。”
一块黑红的牌子在宣离眼前浮起,他嫌弃的瞥了一眼,任由那刻着“琼”字的狰狞令牌随意漂浮着。
“琼”之一字,是如今妖族大长老名讳的首字,刻有“琼”字的令牌,又被称为霁令,合在一起刚好是万妖宫大长老的尊名——琼霁,且此令牌仅有万妖宫的上三阶亲信才有此殊荣,作为随意出入万妖宫的信物,至今,有此令牌的,也不过十几人。
宣离盯着那令牌看了几眼,指尖一勾一抹光晕从那令牌上细致的扫了一遍,他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却看得旁人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光芒由指尖消失,横在眼前的令牌也倏地碎了,像被人捏成粉末般,一丝一毫都没剩下。
众仙齐齐抽了一口气,声音大的众人皆是一愣,赶忙埋下头做蛇鼠状。
宣离撑开扇子,在身前扇了两下,似要将那余沫也扇的一干二净般,他掀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又将视线转向銮座上的人:“陛下,这令牌,是琼霁的贴身之物,约莫是故意留在北境的吧。”
“故意?”台阶上的男人终于显出一丝慌乱,呆呆的看着宣离,贴身之物遗留敌方大营,无异于宣战。
宣离视线坦然的看着阶上的人,记忆里缓慢浮出一个文文弱弱不爱说话的小家伙,彼时上任天君仍在,两个儿子里,另一个生x_ing擅勇,很早就随天君征战四方,留下的这个,整日躲在自己的宫里,不传诏绝不踏进大殿一步,极力躲避着所有人的关注,当然,他的愿望确实达成了,乃至后来天君与大殿下一同战死时,多数仙官竟不知天君还有一位儿子。
也许他生来就不是掌高位的权者,在位几千年,所作所为全倚靠座下的几位仙官,宣离是一手将他送入神坛的人,但有时候自己也想,当初那样做是不是正确。
“或许,难免一战。”
话一出口,安安静静的大殿肉眼可见的s_ao动起来,天君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在位数千年,三界一直安稳,不曾出过什么大乱子,哪怕出过,多也忍气吞声的过去了,如今突然要打仗,这让连枪都没见过几杆的青年人顿时慌了。
“帝君,可......可有方法避免?”
宣离合上扇子,身子斜靠在扶手上,波澜不惊道:“有啊。”
平和的语气却说的众人皆是一愣,就好像大家早就摸清了宣离说话的套路,越是平静的道出什么,内里就越是汹涌。
“什......什么?”
所有人都跟着屏息凝神,哪怕已经预料了结局不会太好,仍是期待能从这反复无常的帝君嘴里听到几句靠谱话。
宣离抬手一指,“陛下把这个位置主动让给琼霁,仗就免了。”
天君浑身一震,视线呆滞的和宣离对上,他摸了摸銮座的扶手蜷起了手指,眼尾闪过一丝黯然,即使这几千年以来,他无时无刻都想逃开这个位置,逃得远远的,做个安安静静的散仙,可真到了这一天,窗户纸被人结结实实的捅破,那些念头又倏地消散了,这是祖宗的天下,他既然坐上来了,又怎能如此轻易的拱手相让?
宣离一直都在静静的看他,他想看看这根废柴是不是真的废到一捏就是一捧灰了,幸好,还不是,还能再烧一烧。
銮座上的人坐立不安的挪动了几下,起身朝宣离行了一礼,宣离抬起眼睛,虚虚回了一礼:“陛下不必多礼,有话直说便可。”
天君踌躇了片刻,恭谨道:“既然战事无可避免,还望帝君多加提点。”
这话从天君嘴里说出来新奇的紧,毕竟在宣离的记忆里,这人鲜少用提点之类的字眼,多数时候,他都只会“好”,“嗯”,“是”......长进了。
“天界之事,自当是天界所有神仙的事,陛下大可放心。”
他这话含沙s_h_e 影,说的一干老神仙一时头低的更甚了。
宣离与云依到达北境之时,夜色正浓,驻守在此地的仙兵正谨慎的四处巡逻着,宣离远远的停在云上,不再往前。
宣离神识鼎盛,白天夜晚与他都无太大区别,但身边的人不行,九千年的天劫未过,神识也只是孩童水平,还做不到夜观尘世,如履平地,如今与宣离站在一处,眼前完全就是黑茫茫一片,人和树也分不清多少,只能隐约窥见天兵身上那淡淡流金的护体。
整个北境都笼罩在浓郁的夜色中,一弯上弦月悬在头顶,宣离的玄清扇绕着北境飞了一圈,一无所得的悻悻落回手里,宣离安抚似的拍了拍扇柄,从怀里掏出两颗淡紫色的流珠,一前一后缓缓落在了青山两侧。
“摄魂珠?”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