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走出几步,拂羽浑身一震,猝然醒了过来。
身侧飘来淡然的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那朵云上,莲池里的莲花繁盛的生长着,身前身后空无一人,是......做了一个梦?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切如常,没有血腥的开膛破肚,没有剔骨,也没有痛感,撕心裂肺似乎真的就是一个梦。
是暗示了什么吗?
刚刚是仙君是谁?又想告诉自己什么?是真该还给他,还是让自己好好留着?
拂羽一时自己也模糊起来,飘摇的云端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身无前路,后无退路。
他恍惚了一会儿,缓缓从云上跳下来,试图催动宣离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手指合上,心念兴起的一瞬,周身猛地燃起火焰,火苗沾在他身上却不烧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热,只有周边的云纷纷散开,见了猛虎一般瞬间清空了四周。
一股陌生的力量迅速在体内流窜,很快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之前无比抗拒的身体与力量像是突然之间打通了六脉,变得行云流水,他抬起头,视线再一次落静静伫立的金莲之上,这是他留给他的东西啊,他怎么能不闻不问的就放在那儿呢?
拂羽忽然想通了。
金莲五千年结一藕,就算宣离先天资质上佳,要想在这莲池里破茧成蝶,也至少需要上千年时光,这上千年里,天界该由自己替他守着了,所有曾经被他护在怀里的东西,不挑不拣,都落在自己肩上了。
拂羽的天劫来势汹汹,他本就重生了一世,虽然自己不清楚,但体内蕴藏的力量却记得清楚明白,再加上身体耗损,感情受挫,体内灵力增长的极为缓慢,所以天劫猝不及防来时,一道天雷就将他砸了半血。
后面的两道天雷一道比一道重,三道天雷受完,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日天界下了一场大雨,封诏的指令淌着大雨来,送进了上梧宫,拂羽就躺在门前的石板上,坤沅在雨中看了他好久,终究还是不忍心,将人半拖半抱的送回了寝殿。
宣离的寝殿仍旧如之前一般檀香环绕,坤沅自己也被淋s-hi了,却还是小心的将人扶到床上,替人处理了伤口。
坤沅自宣离搬进上梧宫便一直在这儿,深情厚谊可想而知,几万年无波无澜的上梧宫,自从这人来了之后,接二连三的出事,刚开始他是一条不谙世事的小白龙,又是龙族太子不能和他计较,后来这人身份突然转变,变成了宣离不可告人的往事,而后便是变本加厉的反噬,直至将人压死在引魂阵里。
坤沅心里有气,恨自己无能为力也恨拂羽贪生怕死,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和拂羽没关系,他一个三千年的小龙能左右多少战局,他看不惯的,大约是那样不问死活的宣离吧,为了别人连命的不要的傻子。
拂羽昏睡了三天才醒,天雷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让他充满了力量,身上的伤口也恢复如初,他坐起身,一颗巨大的夜灵珠显出形来,那个曾经张扬肆意的少年人,一夜之间,变得容颜硬朗,眉眼之间全是英气,他想,也是时候,自己为宣离做点什么了。
第29章
司命最近忙的脚不沾地,人间突爆旱灾,流亡人口激增,地府一时收容不过,将本不应该投胎的鬼魂提前放出,时间紧迫,没来得及通知司命,等接了消息,因缘台上的空卷已经堆成山了,所以拂羽从上梧宫下来时,入眼便是数也数不清的卷轴,和埋在卷轴后奋笔疾书的司命。
卷轴历来由司命星君亲力亲为,写多写少,精彩与否,全都出自此人笔下,所以如果你觉得人生灰暗没有动力,多半是这人写你的卷轴时偷懒了。
“忙着呢?”拂羽站在矮桌前,四处看了看。
司命双眼通红的从矮桌上抬起头来,哀切的看了一眼拂羽,“唉,这得写到何年何月啊?”
拂羽自己也想问,这么多东西,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能写的完吗?但他看人紧接着便继续低了头,没再打扰,安静的坐在了一边。
他这次来是有要事,疑团太多了,三千年的劫数虽是很早就定下来的,但为何会在喝了一口桃花酿之后便猝然引发,那酒出自宣离的上梧宫,本也是给宣离喝的,自己替他喝了成了如今这样,若是自己没替他喝呢?酒里有什么,又是谁动了手脚?除了这些,先前的云依他一直也没搞清楚,那人为何平白无故说自己与他心意相通,难不成也喜欢宣离?还有尧川,应芜,以及最近常常听到的北境,都是怎么回事?
既然往事不可追,那就向前看,宣离已经倾其所有保住了他,他自然该好好守护他珍惜的东西。
司命一直忙到午时过了,才放下笔伸展了腰,从矮桌后面走出来,招呼宫里的仙侍上了茶水吃食。
“怎么了?”司命一边没形象的大吃大喝,一边问。
拂羽已经开始学着辟谷,便只接了对方递过来的茶,慢悠悠的喝了几口。
“有些事儿想问问你,这么忙吗最近?”
“哎哟,可别提了,忙死了,地府这次大概是把地牢都放空了,看着桌上那些没?那都是今天早上的,手都给我写断了。”
拂羽笑了,调侃道:“那要不我帮你写一写?看你这么累。”
司命叹了一声,摆手道:“不用,这事只能我自己写,就是多写少写的事儿,你不是有事问我吗,说。”
拂羽顿了一顿,开始在心里组织措辞,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