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魔气所化的箭矢从天而降,它们穿过厚重的雾气,如同细密的雨点般,纷纷扬扬地砸在了地面上。有些箭矢甚至穿透了防护罩,径直落入人堆,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威胁。箭矢不断地从天上坠下,可恨的是众人还不知敌人是谁。如今毒雾犹在,若是撤了防护罩等同移动的靶子,若是不撤,难免又有被射中的危险。
宁霜白所依仗的禅宗还是比较靠谱的,他们平时勤学苦修,到了紧要时刻自然是比她这种半桶水厉害。不知顶了多久,头上那连绵不断的箭雨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她脸色一松,以为幸运活下来的时候,旁边的禅宗弟子面色变得煞是难看,低呼一声糟糕。
没了溟泽兽的掌控,灰白的雾气已经开始趋向透明化了。暂时没了威胁,在场的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撤掉了防护罩。宁霜白微微仰头看向上方乌云压境的天空,老天爷像是发怒了一般,脸色愈来愈沉,黑的叫人快要分不清此时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那青霄云端之上仿佛怒涛翻卷,乌云一层积压着一层,转瞬之间,那些乌云都变成了会动的活物,裹挟着惊人的威压朝下方的众人而去。它们下坠的速度极快,众人避之不及,只能亮出法器准备迎战,待离得近了,他们才看清那些乌云的形态。铁甲长缨,啸声吞天,那翻滚的黑气内藏着的竟是一群白骨化的骷髅兵!说是乌云,不过是因为它们身上笼罩的魔气太重,才叫众人看花了眼。
在场的所有人,目睹了此情此景后都不禁纷纷惨白了脸色,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这些骷髅兵到底是从何进入秘境的。秘境内如此大的动静,外面却好似一点风声也没有,昔日固若金汤的东莱,此时倒像是成了漏水的筛子般。那些从天而降的骷髅兵宛如杀神肃临,几十年来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修士们,早已被深重的恐惧给笼罩住了。
“难道是魔道攻打进来了么。”一名弟子忍不住白着脸色猜测道,他还等不及回答,就有几十个骷髅兵率先落地。它们手持长缨,微微伸直膝盖,黑漆漆的眼眶里空无一物,长缨一横,指向对面的众修士,从喉咙里迸发出一个气势磅礴的杀字。
杀字落,所有骷髅兵扬起手中武器,朝他们冲了过去。一瞬间,场面就像是突然炸了锅一样,修士这边虽然人也不少,但是缺乏经验的占了多数,根本不及骷髅兵的骁勇善战。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吃了大亏,元气大伤,后面更没有应对骷髅兵的力量了。
宁霜白哪里见过这种恐怖的场面,当即吓得拿出法器,用尽生平所学去对付那些可怕的骷髅兵。禅宗的人起先还有余力护她一护,等到骷髅兵增多时,大家便都自顾不暇了。还好她平时懒归懒,也不至于完全不修炼,再加之南宫真人给的法器不错,竟让她很是磕碜地活了下来。
恶战一旦开始,便像是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循环,骷髅兵仿佛杀不完般,无论他们手刃了多少,再抬眼,前面又是一排长缨铁甲。
宁霜白自觉无力再支撑下去,于是便生了偷偷逃跑的想法,她丢出一堆符箓,不要钱似地全朝挡路的骷髅兵扔了过去。符光闪烁,挡在前方的骷髅被她炸掉了一大半,她解决了余下的之后,趁机沿着清空出来的道路往外面逃去。
她逃命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没消多久,她就看到了生还的希望。她本该攒足了气力,一口气跑出去的,谁料却叫她看见了一名被骷髅兵围困住的修士。那人身形活泛,法术流光源源不断,修为看起来比她高得多了,由于围住他的骷髅兵很多,她一时间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也不知他是哪一门的弟子。她提了提步伐,正欲一走了之,无奈内心又备受煎熬,熬到最后她不得不咬紧银牙,取出一把威力强大的法器朝那人用力扔去。
“道友,接住!”
那人心领神会,自然而然地接下了法器。宁霜白见法器已经落入他手中,余下的事情她也帮不到什么忙了,于是转身便跑,一心只想逃出这个地方。忽然,背后有一阵劲风袭来,几个坚硬的骨头砸在了她的身上,她既怒又惊地扭头去看,只见一抹白色人影径直朝她飞来,那人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领子,将她一起带飞了出去。她猛然被吊在半空之中,受了好大一顿惊吓,待几番徒劳地挣扎过去后,她才想起抬头去看一看抓她的人究竟是谁。然而落眼的唯有一张神秘的面具,和那人颇为熟稔的眼神。
宁霜白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竟是几日不见的长夜,而她无意中的一次善举,居然凑巧救了他一次。当他粗鲁地放下她,摘掉了脸上的面具之后,她略微惊讶了一下,便十分自然地转换了狗腿形态,上前嘘寒问暖,大肆夸耀他刚刚的神勇。
长夜乜了她一眼,丢掉了手中的面具,随意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语气里带着调侃,“几日没见,你这逢人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
她闻言连连摆头,“不不不,我说的全是真心话,我可没有拍马屁的习惯。”
长夜嗤笑一声,“难道你不是在担心我没有出现吗?若我没有出现,你只怕要哭死了吧?”
她抽了抽嘴角,这不是废话么,她不会哭死,她只会想怎么找他报仇罢了。她面上带着受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有这么想过?”
长夜淡淡地嗯了一下,神态轻松,颇为诚实地回道:“若不是你中途出手帮了我一回,我那时便会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