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静极。
女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将她此时狼狈的模样,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她仿佛十分满意,唇角勾了起来。
方才的纠缠耗尽了她的气力,伤口再度裂开,一片殷红在她左肩蔓延开来,如同烈日下的血色花海。
萧歆然盯着那片晕染的殷红,紧紧蹙起了眉。
“出去。”
女人笑意淡下来,但也没再说什么,安静离开了。
萧歆然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夕阳来过又去了,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火透过窗,落在黑暗中她蜷缩床头的身子上。
她在等待药效发作的时刻到来,等待着那种毁天灭地的痛楚。手里的匕首一直紧紧握着,随时准备割开手腕,用自己的鲜血来平复可怖的折磨。
再没什么比等待的过程更难捱。
夜深了,万家灯火盏盏熄了,黑暗与死寂如同一条巨龙盘旋在她身边,用无与伦比的力量攫住她,包裹她,摧毁她。远处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响,仔细分辨之下,声响在死寂中无限放大,几乎令人心惊。
那仿佛是一种细碎的呻吟,压抑着彻骨的痛楚和绝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响。
……怎么自己没事,女人却先发病了。
她撑着僵硬的身体下床,踏着黑暗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没开灯,月色从落地窗透进来,一丝清冷,一丝冰凉。
她走向女人的房间,摸到门把手,拧开了门。
门大开,那种呻吟更加明显,她快步走进去,发现女人凄然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刀颤颤巍巍,就要划开自己的手腕。
萧歆然一下子扑过去,截住了她的动作,一把夺过了刀。女人抬头看她,脸上全是冷汗,眸子里暗藏愠怒,似乎是不想被萧歆然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女人伸手推阻她,却因身体中的剧痛而手上乏力,并没能将她推动分毫。
萧歆然将刀锋抵在自己手腕上,利落划了下去,割开一道血口子。
鲜血溢出来,空气中弥散开腥甜诱惑的气息。女人的身子瑟瑟地抖,终于耐不住,抱膝蜷缩了起来。
萧歆然抬起了她的下巴,将流血的手腕贴了过去,抵在女人唇上。
女人开始吮吸,却没有像那晚一样噬咬舔舐,给她带去更多的痛苦。
痛楚渐渐平复下来,空气中炽热的血腥也渐渐淡了。女人放开她,抬手抹了把染血的红唇,垂眸看着指尖上殷红的血迹,眉目间隐有落寞。
萧歆然压住伤口为自己止血,见她模样却微微一怔。
“为什么要过来。”女人的声音带着剧痛之后的嘶哑与疲惫,“你本可以不管我的。我痛苦,你应该高兴才对。”
萧歆然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淡淡道:“你很吵。我听不下去。”
女人没说话,拿过碘酒,替她为伤口消毒包扎。待一切做好,才开口道:“很晚了,睡吧。”
仿佛是折腾够了、累极了,又仿佛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动容了,女人褪去了周身气势,不再冷语相向。
时间似乎一瞬间回溯到了几年前,平和安稳,岁月静好,软语熨帖心间,似触手温润的璞玉,在萧歆然眼中,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她闭了下眼,将酸涩压了回去,忍了忍,终究是没有回应,安静地走了出去。
那些日子,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里写的时候其实是被自己暖到了哈哈哈~~相爱相杀里找点糖不容易,珍惜吧【后面糖会非常多真的不骗人严肃脸】
☆、第十章
第二天一早,萧歆然坐在苏毓的院长办公室里,等着一份化验报告。
昨天被女人喂下药粉后,一直没能等到药效发作的时候,这让她有些疑惑,又隐约不安。
于是今日一早,她便来索求一个结果。一个准确的结果。不论是什么,她都可以安然接受。
十分钟后,苏毓带着报告回来,告诉她,一切无恙。
单薄的一页纸,落在她手中,竟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接不住。
不知该作何反应,也许最终那个赌,还是自己赢了。女人没有真的给她下药,那不过是一次为解愤恨的捉弄。
在女人眼里,自己是如此十恶不赦的人,她却仍愿意原谅她,顾惜她,不舍让她受太多苦楚。
萧歆然苦笑一声,将报告收好,离开了医院。
来的时候医院人多,她的车被堵在外面进不来,于是停在了马路对面。她穿过马路去取车,上车前随意一瞥,却突然见到了女人的身影。
女人站着马路另一边,背对着宏伟的医院大楼,隔着车水马龙,正静静看着她。
她开车门的动作霎时顿住,身子下意识向着女人的方向转了转,微微抿住了唇。
目光相接,虽隔得远,她却真切看到,女人唇角勾了起来。
她给了她一个清冷的微笑,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淡漠,一丝愉悦。
萧歆然抓住车门的手紧了紧,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车流涌过来,遮挡了两人的视线。车离开后,女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丢了魂似的,她在原地茫然站了很久,才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