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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活了大半辈子,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大梁以孝立国,世家府第尤其看重孝道,哪家婆媳不和,传出去被议论的永远是媳妇。
更无奈的是,郝嬷嬷竟也帮着母亲数落祖母的不是。
“侯府这位太夫人哪能和咱们公府的比,一碗水都端不平,对小姐倒是严苛,对三爷却慈悲的紧,一句还在进学就把晨昏定省免了,好像咱们小姐是个大人,十六七的三爷倒成了孩子。明明咱们这房才是大宗,侯爷在军中也是年少有为,却总像是家里的局外人,倒要事事为三房让步。”
“三叔比侯爷小了近十岁,谦让着些也是应该的。”母亲道。
郝嬷嬷撇嘴道:“不让也不行啊,连大夫人怎么管卿姐儿、珩哥儿都要插上一嘴,如果不让着,侯爷转眼就要去北边了,三爷下次就该伸手管咱们小姐的事了。”
提到父亲,母亲更是因愤懑而微微发抖,还在因慈荫堂的事生气。
琼枝抱着冉念烟,垂头不语。冉念烟悄悄看着喜枝,喜枝竟有些跃跃欲试,似乎也想插嘴。
她叹了口气,这屋子里只有琼枝一个明白人。
如今母亲二十出头,出了公府就嫁进侯府,父母疼爱,夫妻和睦,没经过什么风浪,想法幼稚些还能理解,可郝嬷嬷已经是公府的老人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还帮着添油加醋?
此时此刻,冉念烟只恨自己没再长大些。若让她安排房里的事,第一把火就是把郝嬷嬷这种搅混水的下人痛痛快快赶去田庄自生自灭。
占着陪房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母亲,却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八成是看出母亲私下对祖母和三叔有些不满,就专挑主家爱听的、解气的话说,让母亲觉得她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以图一时风光。
这样眼皮子浅的人,真到了危难关头还能指望她忠心护主不成?
虽说她想扭转父亲战死的结局,可是朝廷里的事远远不是一个两岁的孩子能左右的,万一旧事重演,她至少要为母亲留下余地,不让侯府被不堪托付的三叔把持。
正想着,父亲回来了,坐在母亲身边道:“夏奶娘的事我和大哥说了,他也有意把这一家人从田庄调进府里。夏奶娘的儿子好办,长大了跟在珩哥儿身边做个小厮,或是咱们有儿子了,跟着咱们儿子。只是怎么安排夏奶娘的男人,还要请示母亲。”
夏奶娘一家这么快就要进侯府了?
上辈子,母亲在父亲死后与三叔父不和,夏奶娘一家不顾被当做逃奴法办的风险,连夜进城护送母亲和她回到镇国公府。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奶娘为什么这么决绝,当年侯府究竟出了什么事才让母亲一意孤行地决定离开?
她曾问过奶娘,可奶娘总是含含混混,话又转到她的眉眼像极了父亲,暗藏英气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上。后来奶娘过世,她身边再也没有侯府的老人,疑问也就不了了之了。
夏家独子夏十一甚至追随她入宫,更名夏师宜,成为坤宁宫总管。若是没有这个左膀右臂的扶持,冉念烟很可能和堂姐一样,死在郑贵妃的暗算下。
直至辛未年冬天,京城被徐夷则围困,夏师宜依然以镇守太监的身份亲自坚守城门督战,她重生了,也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会是什么结局。
想到夏师宜,冉念烟有些怅然。
父亲吃了一盅茶,发觉母亲脸色不对,忙着问道:“问彤,你怎么了?”
他的话无论怎么听都带着心虚。
父亲的顾虑多半和这次出征有关,而她最大的心病就是父亲战死,于是强撑着昏昏欲睡的眼睛,卯足了力气要听完父母的对话。
母亲却把她交给郝嬷嬷,“把盈盈带到西厢去玩吧,时间到了就哄她睡下,我和侯爷有话说。”
不行,她还不能离开!
“我要……娘亲……要爹爹!”冉念烟在母亲怀里挣扎,她不能在关键时刻离开!
“要不……让盈盈留下吧?”父亲小声道。
母亲瞪着父亲,“别想用孩子当借口,这些话咱们今晚必须说清。”
父亲黯然地垂下头。
郝嬷嬷还以为是刚才自己顺嘴胡说煽动了母亲的火气,灰溜溜地抱着冉念烟离开这是非场。
“娘亲……娘亲!”冉念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哭着朝母亲伸手,可母亲一直死死地盯着父亲,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哭喊。
“娘亲!爹爹!”
冉念烟不住地叫着,想惊动房间里的父母,母亲却头也不回地道:“把盈盈抱走!”
父亲则愧疚又颓丧地坐在原处,爱莫能助地望着哭闹不已的女儿。
“娘亲……回去……我要爹爹……”
在她的哭喊声中,郝嬷嬷已经把她抱进了西厢房,放在床上拿拨浪鼓逗她玩儿。
“小姐乖,不要娘亲要嬷嬷。”
她才不要郝嬷嬷!
冉念烟咬碎了小银牙,她要回到父母身边听父亲到底说了什么!
琼枝喜枝都跟了出来,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挑灯花,准备接着做白天没做完的针线。
见冉念烟哭个不停,郝嬷嬷怎么哄也哄不住,喜枝道:“小姐往日也没这么闹过,这是怎么了?”
郝嬷嬷急得满身大汗,把琼枝喜枝和原本就在外间的小文小苹都喊过来,五个人使了浑身解数还是止不住啼哭。
没回到父母那里,她怎么会罢休!
她现在说不清,走不快,只要想跳下床,就会被抱回来,除了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