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第三日的时候,程景寒终是归来,他轻笑道:“诸位稍作收拾,今日便随我离开罢。”
他素衣着身,儒雅fēng_liú,一笑中是抵过世间万千美景的绝世风华。
燕飞飞看着他清雅浅笑的模样,只觉得内心格外安宁。
信任他,才是对的。虽然她不知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程景寒,是的的确确将这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了。
下山的路上,燕飞飞整个人都是欢呼雀跃的,再加上她身上的伤已然大好,归途中,她可是蹦跳在最前的那一个。
程景寒远远地看着她追着一只蜻蜓乱跑,忍不住轻轻笑开:“无忧无虑,可真好。”
他虽笑着,可眉目间到底藏了几分惆怅,清晰地落进了一旁荣桓的眼底。
“公子若是愿意,亦可如她一般。”荣桓行在他的身旁,细心地为他踢开了脚边石子。
程景寒轻轻摇摇头,提着衣摆不急不缓前行,音色的深处,是散不开的惆怅:“我既是程景寒,那终此一生,也不可如她一般了。”
因为他是程景寒,是程家的大公子,肩负着太多,所以他不能放下,亦不能放纵。
惆怅不过片刻,转眼间,他低眸浅笑,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
一行人终是下到了山下,换做马车而行。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晴朗,天色湛蓝,阳光明媚,白云好似洁白的棉絮,零零散散地漂浮空中。
阡陌大道旁,是茂盛的花木,掩映中是一群蹲守的黑衣人。
他们盯着大道另一方那渐行渐近的马车,握住剑柄的手也渐渐收紧。
他们蹲守多时,就是等着程景寒一行人的到来。
领首的那人,危险地眯了眼,在马车行至眼前的时候,终是挥手示意,让手下的人蜂拥而上。
他们的人,个个都是从暗庭挑选出来的精英,武功非凡,身怀绝技,非常人所能挡。
故而他们的人虽少,却仍旧是在意外之中地将程景寒的人悉数击退。
领首的那人轻踏草尖而起,飞身一跃中刀光一闪,就让悬在马车的那一帘布幔化作齑粉而落。刀光还未收尽,复又耀眼而出,直入车内。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奋力一击,竟是扑了个空。
车内竟无一人。
“顾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新来的年轻人还有几分沉不住气,看车内空空如也,竟是急的直冒汗。
顾衡虽也有几分遗憾失落,但到底跟随赫连城多年,面上仍是不作声色,他出声道:“程景寒既能在小小年纪得此成就,想必也非是庸庸碌碌的无为之人,这样的境况,我们早该料到才是。”
话这么说,可年轻人心里仍旧忐忑:“那陛下可会责罚?”
闻言,顾衡的眼风一扫,就让年轻人浑身起寒,乖乖闭了嘴。
顾衡冷声道:“办事不力,还想得声主子称赞不成?”
年轻人连忙垂首作揖:“属下愿随大人归去领罪!”
顾衡微微闭了眼,复又睁开时,眼底的那份混沌方才散开,化作一片清明。
宝源寺常年处于云雾缭绕之中,四季清幽,倒也是个养身之所。
顾衡回来的时候,赫连城正盘坐于桌案前,细致地批阅奏章。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可是失手了?”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丝的情感,尽显的,是帝王的威仪天成。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顾衡便俯身跪下,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还望陛下赎罪。”
赫连城提起紫毫笔,沾染了徽墨,行云流水地奏章批阅,眼波依旧毫无起伏。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程景寒那淡然优雅若浮云的模样来:“程家不过是普通的商户,陛下如此信任,景寒惶恐不已。”
“有何惶恐?”赫连城微微眯了眼,冷声问道。
“得皇室宠幸,程家三生有幸,不过若要与皇室结盟,程家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景寒一人,着实难以做下这个决定。故而来之前,家中长辈便道,一切随天定,愿陛下与景寒对弈三场,若景寒惨败,必当携程家誓死追随。”程景寒微微躬了身,姿态仍是优雅从容。
“若你胜了,又该如何?”赫连城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程景寒一笑,答道:“那程家就不得不明哲而退,不参朝政。”
赫连城的棋艺不差,可程景寒亦是毫不逊色,一天一夜的对弈后,他竟是惨败于程景寒的手中。
“陛下一言既出必当是驷马难追,天意如此,还望陛下恕程家不敬,负了圣恩。”俯首低眸间,依旧是那般淡若浮云的儒雅潇洒。
他是天子,普天之下尚无人敢在明面上违他的令,可程景寒竟还是胆大妄为地触了他的逆鳞。
赫连城的心中虽有波动,可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一丝的停顿,挥洒笔墨间,冷声问一旁的顾衡:“罢了,你且起身,程景寒既能有让朕对他奈何不得的能力,想必你失手,也是在情理之中。”
“是。”在得到他的应允之后,顾衡终是站起身来,垂首立于一旁,听他接下来的吩咐。
“此次失手就当是个教训,无论如何,你定要将人给朕带回。”赫连城轻轻放下了笔,终是抬眸看向了他,虽为着朝服,却依旧巍然挺拔,一举一动间,天子威仪不减,令人下意识地便要对他敬畏上几分。
顾衡拱手答道:“卑职此次必不负陛下所托,将燕姑娘安全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