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回来,已是夜幕降临,才进府门,何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已把何三叔请进后院。另有丫鬟要他们三个小辈先去用晚膳。
何乐安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幸而何乐轩与何乐鸢并不觉得有异,与她同去偏厅,何乐鸢还笑道:“幸好六姐姐准备了糕点,我们回来时填了肚子,不然早饿坏了。”
“六妹捏的燕窝糕吃起来与寻常的不同。听说你还在外拜师学艺精益求精,这份毅力真叫三哥佩服,当初还以为你闹着玩的,没想到你坚持下来了。”何乐轩赞许道:“能有一技之长,是件好事。”嫡庶不同,庶出若出色些。日后也能嫁得更好一些。
何乐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笑应:“嗯。”
夜深,何乐安从小厮口中得知嬣娘已被人送出府后,至丑时之际,她换上男装,带上包裹,悄然离府,踩着最偏僻又最无人注意的小道,摸到城内一处乱葬岗,果然能见一卷着新席子的尸体摊在一堆腐烂的尸骨中。
她忍住恶臭走至跟前,踢开那席子确定是嬣娘后,打开包裹,开始简单的祭拜——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何乐轩的,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且她还有一事要求证。
祭拜完,何乐安翻开嬣娘的衣襟,却见她的左肩靠近手臂处,有一黑色的蝎子图腾,心下一沉,就听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惊讶地响起,“六妹!”
何乐安吓得浑身一颤,触电般松开拽住嬣娘衣襟的手,回头便见何乐轩面色怪异地朝她走来,他问:“这般时辰。你——”他的疑问在看见地上尚未燃烧殆尽的祭品时,顿住了,像是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苦笑道,“原来今日祭祖,你是助祖母使开我们的。”
“三哥聪明。”何乐安避重就轻道。“祖母此举用意,三哥定能明白,你别怪她。”她不知道何乐轩是怎么想这件事的,但有一点,她要先告诉他,免得他自己露出马脚。便忿忿不平道:“再说,确是此dàng_fù不好,三哥怕是不知吧,祖母身边有个会医理的麽麽,她不经意间发现此女竟已有三月身孕,三叔明明说过以礼相待尚未同房。那她……”
“明知要与三叔成亲,竟还与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苟且,怀下孽种,妄图要三叔当那冤大头,实在可恶,若留下她。只会成为摧毁我们侯府的祸害罢了,祖母便连解释都懒得听,直接要麽麽将她毒哑,为免夜长梦多,才会狠了心如此。”
何乐安清楚地看见何乐轩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与猛然放心的松懈,她叹声道:“我知道你与九妹妹都把嬣娘当半个娘了。怕你们知道会难过,所以今夜才会走这么一趟,没想到你已有所察觉,随了我出来,三哥可千万莫要告诉祖母,我给这个dàng_fù留了一丝仁慈。”
这话便是给何乐轩找了借口也堵住他的疑惑了。本就是他自己的秘密,只要她继续隐瞒,他自己不暴露,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何乐轩道:“你满心善良,是我们三房造的孽,惹上此等不知廉耻的dàng_fù。差点毁了侯府,却要你与祖母为我们收拾烂摊子,顶下这样的罪恶,我这当哥哥的,实在惭愧!”
他怜悯道:“只是,父亲始终对她有情,暴尸荒野过于残忍了,便念在往日她待我们兄妹都不错的份上,送她最后一程吧。”说罢,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裹尸的藤席子。
颇有毁尸灭迹的意思。
但,得知嬣娘是那人背后的势力,是特意派来慢慢摧毁侯府的人后,何乐安没有阻止,只在火光摇曳中,装出正常深闺女子该有的反应,不忍又害怕地紧紧揪住作为哥哥的何乐轩的衣摆,直至再也看不出嬣娘的痕迹,他们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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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叔低调上任那日,整个封州城都在说,志逸伯府刚回城的嫡长子甘愿把世子之位让给弟弟,而薛慧语也告诉何乐安,仲孙四被许配给新晋的世子东方二了,这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记忆中。志逸伯府的世子的确是次子,次子也的确娶了怡亲王府的嫡姑娘。
只是,那时不在封州城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段姻缘竟还有那样一场算计而已。
薛慧语闷闷不乐道:“南境战事又起了,郡王表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得空再来玩~”
“没有他固守边关。我们谈何岁月静好呢。”何乐安边绣手帕边好笑道,原来南境寇敌在越郡王的镇压下,已不敢轻易进犯,此次战事,还是假越郡王故意挑起来作铺垫的。
薛慧语瞥着她一直在绣的奇奇怪怪的绿果子,意有所指地惋惜道:“郡王表哥确是个英雄。可惜世间女子千千万,总有那么几个对英雄没什么意思的,保了家国,失了美人,画本子常常如是写,赚了热泪。但美人到了时候,依然是出嫁的出嫁,幸福的幸福。”
何乐安被她绕了十八个弯的话囧到了,“之前便与你说过,越郡王待我并非你所想,他只是感谢我曾在他家为谦亲王妃煮过数日斋菜罢了。”
薛慧语十分优雅地翻了翻白眼。“安安,你是不是对郡王表哥有什么误会呀,他那人不说多么冷酷无情吧,却从来不是个会知恩图报的,若说他为感谢你,才对你与众不同,我是做梦都不信的,况且……”离城那日,她还听到越郡王叮嘱她家兄长照拂何庶女呢。
她话一拐,笑道:“况且美人理应配英雄,安安是个大美人。”纵然她们是朋友,她也不应该牵制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