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等等复杂情绪。但是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
什么是皇帝?万寿无疆?笑话,这个世上又有那位帝王是真正的万寿无疆?但是,皇帝至少应该是至高无上的。至少,在这个世上出了青天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凌驾于被称作是“天子”的皇帝上面。
这样想法如同闪电一般在他脑中一掠而过,皇帝原本的复杂心情很快就转而成为平静——他早就受够了被徐茂这种倚老卖老的老臣子压着的气了,这一回,想必也算是给徐茂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以及“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不易察觉的扬了扬唇角,一直紧绷的双肩慢慢松了下去,转身和坐在那里的杜云微说话:“你难得来御书房一趟,倒是叫你跟着朕一起焦心。”
杜云微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裳,下身的缎裙上用一种特殊浸染过的丝线绣着精致的暗纹,灯光之下莹莹映光,依稀是一副海棠春睡图,春光里面,海棠花将开未开,将醉未醉。
她近来又瘦了许多,身姿纤细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走,原本丰润的面颊更显瘦削。但是,这反倒叫她犀利的美貌更加无声无息了。这个时候,她那种弱柳扶风的娇弱不禁使人想起被雨露沾湿花瓣的海棠花,美而娇。她正低头茶,闻言轻轻的笑了一下,看着那颜色淡淡的茶叶,语声柔柔:“陛下何必焦心?您是天子,金口玉言,乾坤独断,谁敢说些什么?”
她这话正好说到皇帝心坎里,皇帝唇边的弧线稍稍上扬却并不答话,只是坐下来拿起茶盏轻轻的动了动瓷盖,并不喝茶。
杜云微心底隐有讥诮,口上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温声细语着:“现在想来,陛下刚刚登基,朝上有老臣倚老卖老,宗室有几位王爷拿辈分压人,不过都是欺陛下性情温敦罢了。不过,陛下毕竟已登御座,他们这些人也很该知道些分寸和体统了。”杜云微耳边的水滴形状的水晶坠子轻轻的晃了晃,光华耀人,与之对应的是杜云微面上如若清华流转的笑容。她红唇微启,一字一句皆带着无声无息的蛊惑,“为天子者,若不能独断乾坤又有何意思?”
这话正是说到皇帝的心底,自登基以来,皇帝受了不少的气,早已不耐烦了——他过去要看先帝和东华太子的脸色,不得不装模作样。可如今,那两人早就已经到了坟墓里,何苦还要再忍下去?
皇帝听得心里妥帖,金线绣的九龙朝珠靴在地上轻轻的点了一点,忽而伸手抓住杜云微握着茶盏的手,柔声道:“那些朝臣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倒是不如云微你看得通透。他们整日里只知道和朕作对以博清名,哪里知道朕的辛苦!不加税,军费又要从哪里出?难不成,他们来掏腰包不成?”
杜云微轻轻垂眼,微微低头,露出如玉一般的脖颈。这个时候,她心里不经意的想起了过去萧沉曜与她说过的话。
“权利是什么?”萧沉曜对着她扬了扬眉,眉宇间是一种平静的笑意,可即使如此,灯光下的他也依旧显露着烈日一般灼人的俊美,“正如美貌于女人,权势于男人便是戒不掉的毒药。一个人手中握得权利越大就越需要谨慎自持,否则稍不留神就会被这‘毒药’毒死。”
那个时候,她一心想要和萧沉曜多说几句话,便没话找话的问道:“那天子之尊呢,又该如何论起?”
“那就更该要小心了。”萧沉曜似乎笑了一下,但依旧十分耐心的解释道,“天子的确高高在上,可是支撑着他行使皇权的却是朝臣和世家勋贵。朝臣乃是替天子管治国家,毕竟哪怕是天子都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若是没了他们,政令都出不来乾元殿。世家勋贵则是用以制约朝臣的,他们依靠的是家世以及血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权利只有那么一点,他们自然要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与朝臣对抗。而且,这是永恒的争斗,但朝臣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之间最强大的一个往往又会有人成为世家勋贵的一员,然后局势又有变化。只有维持了这两边的平衡,皇权才能真正的至高无上,天子的宠信才显得更加重要,那些人才会真正的、心甘情愿的俯首于御座之前。”
“如果平衡不好呢?”
“那么主弱臣强,结局就需要看形势和运气了。”萧沉曜不以为忤的对着她笑了笑,“毕竟像是赵匡胤这样的臣子,杨坚这样的外戚也都是存在的。”
萧沉曜便是那样的人,他有傲骨却为人谦和,时时刻刻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最好。他从不看不起女人或是弱者,哪怕是对着杜云微这样胡搅蛮缠的敏感问题也能够耐心而认真。
杜云微闭上眼,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萧沉曜本该是上天赐予她更甚于美貌的荣耀,承载一个女人最完美的期待。可是,杜云微却不得不亲手毁去——倘若她不能得到他,那么她情愿将之毁去。至少,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能够得到他。
杜云微眼睫像是被雨打过一般的轻轻颤了颤,竭力将心思转回来,她想:萧沉烨的结局会是什么呢?外有周云起、徐茂这样的强臣,内有几位心有不甘的皇叔。
真是叫人期待啊。
杜云微睁开眼,温温柔柔的对着皇帝笑了笑,犹如隔着细雨遥望远岸,朦胧的雨雾里,她的眼神深情一如春流水。潺潺而来。
☆、第45章
徐茂出宫之后便上了轿,按理说,似他这般一品大臣、内阁首辅要